宾客们小声地讨论起来:“明天是个好天气,不下雨了。”
“他们家的墓地选好了吗?”
“我听说选好了,就在小羊山那边,在镇上花了不少钱。”
“人家有钱呢,现在都讲究进陵园,人家愣是在山头买了块地。”
“不是,镇上不管吗?”
“镇长都来了,谁敢管啊。”
“还是人家老王家厉害,出了个有出息的外孙。”
“那是,你看他在网上喊一嗓子,多少人来咱们镇旅游。”
“别说旅游了,就是来投资,咱们镇也能赚多少钱呢。”
天黑的时候,一部分来随礼的宾客走了,而其他宾客们到来,随礼的人似乎越来越多,有的人看到他家客人多,连饭都不吃就走了。
看样子明天的宾客会更多,甚至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再一打听才知道,这些人不知从哪里听说,大明星孟良辰回老家乌兰毛都参加亲人葬礼了,是冲着名人效应来的。
明星的姥姥和姥爷去世,葬礼突然多了很多孝子贤孙,倒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可笑的社会性行为。
这就像当官的爹妈走了,突然多了很多儿孙一样。
孟良辰还得一一感谢,毕竟葬礼上的宾客不请自来,主人家按理必须接待,甚至很多人都冲着能见到孟良辰一面来的。
好在宾客们也懂事,没有要出手机一顿拍,这是葬礼,谁这么做,估计明天出殡的时候也一块埋了。
孟良辰的好几个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都来了,只是他的同学就凑了三桌,来的大多数都是男同学,他便跟这几个同学坐在一桌吃饭,让小九儿拉着秦程程去女人桌吃饭。
闲聊起来发现,别说人家结婚生娃了,就是离婚的都好几个了。
年轻人离婚的原因也很简单,穷,因为穷,老婆扔下孩子跑了。
“其实,咱们现在的生活跟以前比好太多了。”有个大孟良辰三岁,当年小学时号称留级王的同学苦笑着说,“但现在的人眼光太高了,网上到处充斥着月入百万的人,好像每个上网的人,每个月不赚十几万、几十万都不好意思说话。像我这样,每个月才四五千块钱工资的人,都不敢说话了,只能骂社会。”
“你骂社会干啥啊,社会惹你了?。”
“现在社会哪有机会啊,赚钱的行业都让人给垄断了。”
“这世界就是一块蛋糕,有本事的都是抢出来的。”
“可拉倒吧了你啊,你点二踢脚都得扯十米的念,你个逼胆,你敢打媳妇吗?”
“我敢打你媳妇。”
“张明他老婆在网上聊了一个网友,就跟那个人跑了,据说是跑到缅甸赚大钱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嘎腰子。”
“诶,记不记得李菲,小时候咱们班的文艺委员,她又离婚了。”
“啥?又离婚?她离几次婚了?”
“一年离一次,离了四次,这家伙,到处蹦老头啊。”
“哈哈哈……”
孟良辰问:“那张明现在怎么样?”
留级王叹道:“守着闺女过日子呗,那小子也不找媳妇了,说找个媳妇肯定对闺女不好,闺女就是他的命,他这辈子就养好闺女。唉……”
众人一阵叹息,亲妈都不爱的女儿,哪有后妈会爱。
又有人问孟良辰说:“黑子,你啥时候结婚啊?”
孟良辰摇头说:“听了你们的故事,我都不敢结婚了,我怕被蹦老头。”
“哈哈哈……”
“你女朋友还是个大网红咧。”
孟良辰哈哈一笑,拍着胸脯说:“难道我不是啊?”
“对,你是更大的网红,不对,你可不止是网红,你是大网红。”
孟良辰听着大家聊着各自的故事,心情渐渐地恢复了很多,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男孩们在一起胡说八道天马行空地聊天,诉说着自己对未来的憧憬。
战狼打电话过来,孟良辰才想起来,今天也是战狼结婚的日子,可惜他这个伴郎没办法参加了,连忙接了电话,表示道歉。战狼忙说:“兄弟你什么呢,道什么歉,我想问你,需要我陪你吗?明天我过来。”
“你可拉倒吧,今天结婚,明天来我家参加葬礼?哈哈,狼哥,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回头我有时间咱们再聚,新婚愉快。”
“帮我给长辈送一束花吧。”
“谢了。”
晚宴结束之后,老舅妈数了一下礼单,震惊地对五个大姑姐说:“今天来随礼的人,一多半我都不认识啊,而且他们随礼也太大了 。”
“收了多少?”
“一百五。”
“夺(多)少?”
“一百五,一百八十万。”老舅妈也感觉不可思议。
“天啊!这么多!”
老舅说:“好几个人来随礼,都是一万一万的大礼,像什么阿尔泰矿泉水老总代表,什么兴安盟客运公司老总代表,什么兴安盟旅游公司代表……我都不认识。对了,还有几个从鹤城来的东北大哥,也随了一万块钱。他们说黑子在前年路过鹤城的时候,在饭店里给他们买过单,这个人情要还。他们吃啥了,要一万块钱这么大礼?”
“黑子呢?”
“黑子在里屋,睡觉呢。”
“这小子平时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没想到最难过的就是他。”
“可不是咋的,前年过年就看出来了,他其实心很细。”
“你们听一下,他是不是在弹吉他?”
“好像是,那把吉他,是他送给小九儿的那个礼物的吧?”
“初中时候,送小九儿的生日礼物。”
“可惜小九儿这孩子,完全没有音乐细菌。”
“完犊子玩意。”
坐在一旁正在吃东北香瓜的小九儿茫然地抬头,说:“我怎么了我?你们骂我干什么?我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拿我这个大专毕业生跟他比什么呀,那么多大明星都比不了我哥,你们拿我跟他比,疯了吧你们这群人。”
老舅妈过去捏着小九儿的耳根,骂道:“谁给你的胆子跟姑姑们这么说话?”
“错了,我投降。”小九儿举手道,“你们听,我哥唱的是什么歌?真好听,我没听过,肯定是他新创作的歌曲。”
隔壁传来了动人的琴声和乐声:
“老妹儿啊 你等会儿啊
咱俩破个闷儿啊
你猜那 我心里儿啊
装的是哪个人儿啊
美女儿啊 屌丝儿啊
他整不到一块堆儿啊
啥人儿啊 就啥命儿啊
咱俩就凑一对儿吧
你一笑啊 我刺挠啊
浑身都得劲儿啊
你一哭啊 我胆儿突啊
就掐我消消气儿吧
情人儿啊 给个信儿啊
咱俩啥前儿办事儿啊
一百年儿 一辈子儿啊
情愿你笑我呆儿啊
我活着是你的人儿啊
死了是你的鬼儿啊
你想咋地儿就啊咋地儿啊
月亮它照墙根儿啊
我为你唱小曲儿啊
看你睡啦 我心里美滋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