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祠堂内,气氛冰冷。
感受到应欲语犹如杀人一般的视线,梁母颇为不爽,她威胁道:“你那眼睛再继续瞪我一下,试试看呢!”
对此,应欲语还是软下几分的。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低声道:“您是我丈夫的母亲,所以我会给您最后一丝尊重。”
“但也请您就事论事,如果对我有不满,那就发泄;如果有什么误会,那就解开。用不着在这里谈论到我的父母吧?”
这是她绝对不能被触碰到的底线。
然而,听了这话的梁母只是“呵呵”笑了两声。
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屑,讥讽道:“你在我这里装什么孝顺的好女儿?”
“你父亲还在世时,就苦心竭力地讨好老爷子,让我那么优秀的儿子娶了一事无成的你......还有,你母亲那个时候来梁家,哪一回上门不是穿得骚气连天?”
所以才把她这个亲生女儿也给带坏了。
不怪早上来的那位亲戚要骂她“搔首弄姿”。
梁母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从我梁家离开的时候,你母亲每一回都是衣冠不整地出去。”
“应欲语,你也不是什么小孩子了,难道你妈就没告诉过你,她以前是和我家的哪个下人偷情的......”
话还没有说完,应欲语直接大吼道:“闭嘴!”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儿突然爆发出的力气,推开身边桎梏着她的两个黑衣人,猛地冲向坐在太师椅上的梁母。
管她是什么长辈。
应欲语张开嘴就朝着梁母的脖子上死死咬下去。
血腥味很快在她的整个口腔内蔓延。
黑衣人见状,想上前来扒走应欲语,却怎么也弄不动她。
“啊!!!”梁母大声尖叫着,声音掀翻祠堂屋顶,她除了痛的感觉以外,就只有痛。
——该不会自己的大动脉都被咬破了吧?
她梁家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像是疯犬一样的儿媳妇!
早些年,她嫁进梁家时,无论是娘家的财力还是地位都远比应欲语的娘家来得雄厚和显赫。
她被梁至嵘的奶奶“教育”时,都是唯命是从,从来不敢反抗、抱怨任何一句。
现在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应欲语咬到自己的牙齿开始酸痛以后,才松开嘴。
也不再讲什么礼貌。
她嫌弃自己嘴里的那口口水,直接转过头,“呸”在了地上。
下一秒,祠堂内响起巨大的“啪——”的一声。
梁母一只手捂住自己脖子上又深又红的牙印,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扇了应欲语一巴掌。
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胸膛剧烈起伏着。
应欲语被打得脸都歪了过去,除了一侧脸颊像是火辣辣地在燃烧以外,那侧的耳朵也聋了一样,只能听得到“嗡嗡嗡”的鸣叫声。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位婆婆很生气。
但是——她现在还要气。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应欲语低下声音说,眼眸之中满是清冷与憎恨,她双手紧握在一起,拔高了音量:“你可以嫌弃我的家庭,甚至是看不起,但你绝对不能那样下三烂的抹黑。”
“还有......人在做,天在看,你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最后一句话,是在她小的时候,父亲就经常教育的。
送给这个女人。
一点儿也不突兀。
应欲语打车离开了梁家祠堂。
回去的路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能给教导主任请假,并拜托严曦给班里的学生留英语作业。
反正一到空无一人的别墅,她连门都还没有关上,就难过得哇哇大哭。
现在这样难道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了吗?
——好可悲。
应欲语蜷缩到客厅的角落,肩膀颤抖,头发散乱。
大颗大颗的泪珠连成线一样,砸碎在膝头。
她喉间迸发出的呜咽声裹着一股很酸涩的血腥气,明明指甲都已经深深地抠进了掌心里,却还是压不住胸腔内炸开的哭嚎。
越是止不住哭,应欲语的心里还越是烦。
她拼命地掐自己,掐到身上的很多肉都青了。
暮色很快蔓延过别墅屋顶,那天空中的最后一抹残阳,仿佛是一道用刀子割出来的伤口。
屋里没开灯,一片漆黑。
应欲语渐弱下去的啜泣声终究在空荡荡的别墅内,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电话铃声响了。
梁至嵘说今天晚上有重要应酬,不能回来吃饭,要应欲语和朋友一起出去吃,钱已经转了。
然而,他等了很久,电话对面也没有回复。
死一般的寂静。
梁至嵘瞬间松开已经拉到了车门上的手,别过助理不理解的目光,他独自走到一处没有人的地方,耐心问着:“宝宝,怎么了?”
“要是你觉得这样不开心的话,我现在就回来陪你好不好。”
应欲语思绪回笼,尽量放轻着自己的鼻音,说了一句:“不用。”
她不想被这个男人听出自己哭了。
梁至嵘眉眼舒展开来了一些,笑着说:“真乖。”
“我今天不会喝酒的,一定在九点前回来,否则任凭你的处置,好吗?”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漫长的安静。
梁至嵘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心脏也一直悬紧着,他仿佛能预料到什么,总觉得应欲语会说出些不太好的话。
果不其然,电话内慢慢响起了她气若游丝的声音,“梁至嵘,我们......”
——他们,要怎样?
梁至嵘的心真的提到了嗓子眼。
应欲语却突然转了话锋,她继续说:“没事的,你要喝酒也没事,少喝一点。”
“我们可以以后再一起吃,你路上小心。”
说完以后,应欲语就强颜欢笑地挂断了电话。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个连一点食物上的焦苦味都忍受不了的人。
在刚才,却莫名咽下了那么大一个苦头。
她应该一五一十地告诉那个男人——你母亲真的是一位很差劲的婆婆,今天不仅强迫我跪在你家祠堂,还侮辱我的父母,甚至最后扇了我一巴掌。
那半张脸,到现在都还高高肿着。
然后呢,梁至嵘是不是就会很生气地为她出气?
像是那会儿在学校里那样。
他把整个梁家都吵散,亦或是严重到断绝母子关系。
再也不往来,就和以后都没有妈妈了一样。
应欲语睫毛颤动着。
——她现在,并不怀疑这个男人对她的爱。
所以,也愿意忍受一些难过。
但爱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受尽委屈?
应欲语嘴唇瘪了下去,眼眶湿润起来,她又有点想哭了。
算了算了。
就忍下这一次吧。
真的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