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乡亲们议论声不止,各式各样的眼神落在陆向荣身上。
“是哩,这时候人命要紧啊。”
“咱们村里的大小伙子里,陆家兄弟最有力气,干的农活任务都是满工分,要是这次上山没他们,光咱这些老东西有啥用?
……
唾沫星子几乎要把陆家的门槛淹没。
冯海生站在人群前,老辣的脸上暗藏刀枪,隐约泛出几分得意。
陆向荣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半分压力感,只淡淡的开口,“这就要看村长的意思了。”
“你下了命令不许我们陆家上山,现在如何?”
“前些日子抢修河道,这事又该给我们家怎么交代?”
这话一出,冯海生将双手背到身后,理所当然的说道:“这是每个村民都应该尽的责任。”
“如果大家伙都为了利益才救人,将来村里还有什么指望?”
陆向荣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抢救整个村子的集体财产和生命都不叫什么事儿啊,那我就去跟城里领导说一声好了。”
“我记得冯大哥办公室好像跟稽查大队挂钩吧?实在不行,我去县大队说也行。”
说完,直接从厨房掏出几块黑硬饼子塞进怀里。
显然,这是上路的干粮!
冯海生气得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地呵斥道:“你以为城里领导都跟你似的这么闲?”
“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你多说,赶紧跟抢救队伍上山”
要是村里闹出几条人命,他这个村长也坐不稳当!
更别说陆向荣这兔崽子居然还要闹到城里。
冯海生脸色铁青,袖口底下的拳头都攥到发紧。
见他脸色难看,陆向荣更是惬意地靠在了自家门框上,“那村长这意思就是允许我们兄弟以后自由上山了?”
冯海生后槽牙咬得咯吱响,“陆向荣,你家偷猎山上动物,已经严重破坏了生态!”
“村集体的羊毛也不是这么好薅的!”
一听这话,陆向荣倏尔站直了身子!
浑身气势凶狠,不同于方才的懒散,
此刻他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你们家四个儿子成天上山打猎,这都不算破坏生态,我家去一回就是了?”
陆向荣冷峻的眉眼讽刺,随后直接从兜里摸出个方正的小本子。
借着侧身的功夫,将这东西暴露在冯海生眼前。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说是不是啊?好村长。”
冯海生苍老下垂的眼角中,瞳孔骤然一缩!
他满是不可置信的看过来,面部横深的褶子都被抻平,“你!”
瞠目结舌之下,他尖锐的拔高了音量。
刚想质问,却猛地想起后面还有那么多人看着。
众目睽睽,他总不能自已露了破绽。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冯海生阴森的眼中闪出狐疑。
走上前两步,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拿个假账本就能唬住我了?”
“毛都没长齐的娃娃,你还嫩着哩!”
冯海生咬紧牙关,抬起的眼底满是讥讽。
陆向荣掀起眼皮看过来,半眯着的眸子似笑非笑。
就在冯海生打量着他还有什么坏招时,陆向荣径直站到人群里,高举手里泛黄的账本,“大家伙都看看啊——”
这一道高声吆喝直接穿透人群。
男女老少都朝着他手里看去。
带着咸湿泥腥味的风声翻动纸页,只能依稀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
“荣娃子,你拿近点,俺们看不清啊。”
陆向荣剑眉一挑,“好嘞!”
话落就要上前把这账本给每个人都看看。
“陆向荣!”猛地一声劈天暴喝就在陆家门口震起。
冯海生脸色比锅底还黑,狰狞的老脸怒气浮动。
就连松垮的脖子皮肉上,都隐约能见充血暴起的青筋。
可见,是真气到份儿上了。
冯海生突然的吼声让大家伙全都一惊。
好端端的,村长咋发这么大的脾气?
一时间,周遭空地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陆向荣好整以暇地转身,“怎么,村长有事?”
冯海生还未收回脸上弥漫的怒气,阴鸷抬眼道:“以后你们陆家可以正常上山打猎,枪也可以不上交。”
“但今天人命关天,山上泥石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村里,你们兄弟三个立刻给我上山!”
阴测测的话语夹杂着无尽冷意。
陆向荣置若罔闻,嬉皮笑脸地露出两排整齐白牙,“村长怎么一会一变,比老天爷的脸变得还快。”
冯海生皮笑肉不笑,视线狠毒地剜来,“本村长一口唾沫一个钉,时间不等人,你们赶紧给我上山。”
“至于你们家在河道抢险中的贡献,我会上报给公社。”
“该有的补贴,一分也不会少你们家的!”
每一个字眼都好似从他嘴里挤出来的一般。
陆向荣扬着眉峰一乐,“好嘞!村里乡亲们都可以作证啊,这是村长允了的!”
“还是村长公正无私,赏罚分明。”
意味深长地说完,陆向荣转头就回了院里。
目的达到,他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距离山上那些村民遇险,已经过去了个把时辰。
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更别说还在他家门口耽误了几刻钟。
冯海生这老东西,典型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而此刻,冯海生站在陆家门口,脸上是骇人的森冷,“老三,山上已经准备好了,你跟老二此行别让我失望。”
“咱家把柄握在陆向荣手里,他绝对不能给我再下山!”
冯昊阳重重的点头,鹰钩鼻一吸,眼底露出腾腾杀意。
“放心吧爹,我们肯定让他有来无回!”
“就不信这次计划万无一失,他还能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