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接连下了两天一夜,好歹总算见收。
陆向荣左右被吵得也没了睡意,冲了杯热乎的麦乳精,吃了两块桃酥饼子。
他巴咂两声嘴角,“这玩意齁甜,真喝不惯。”
陆向安没好气地扒拉完碗里的饭和鸡蛋,“有麦乳精喝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
陆向荣嘿嘿一乐,随后径直从屋里拿来了河道底下发现的那把枪。
咔嚓几下上膛,枪支每个零件都被陆向荣熟悉了一遍。
此刻,他眼眶微微泛着热意。
细致到里面每一个螺丝弹簧都毫无保留地露在他眼下。
这枪被保存得十分完好,用起来完全没问题。
突然,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弹去身上雨水落叶的陆向平走了进来,“我瞧着雨小些了,要不咱们去农场那边看看?”
陆向荣眼前一亮,顿时起身说道:“我看行!”
一旁的陆向安,刚拿着锤子铁钉修好了短腿凳子,瞪过来说道:“就知道你小子快憋出屁来了。”
“就没一天能在家安生坐住的!”
陆向荣无所谓地耸着肩膀,“那咋了,我这叫积极上进,大队都应该给我评个先进!”
这番恣意凛然的话,惹来兄弟俩的一致白眼。
但两人始终唇角含着笑,眼中满是欣慰。
兄弟三人商量好了之后直接抄起家伙,带全了东西进发农场!
陆母不放心地追出来几步,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塞进陆向荣怀里,“你们兄弟三人一定要注意安全。”
“雨天路滑,深山岭子里更是有绿水头子,一定要小心啊!”
银丝鬓发间,那双满是和蔼的眼睛充斥着担忧。
陆向荣与自家兄弟对视一眼,勾唇笑道:“娘放心,我们肯定满载而归!”
陆母泪眼婆娑,“娘不要什么猎物,吃糠咽菜也行,只要你们平安。”
看着母亲放心不下的身影在门前,久久不肯离去,陆向荣不由地叹了一声。
三人正式启程!
赶着的牛车在寂静乡路上泛起吱呀轴转声。
被雨水浇透的土路上,到处都是黄泥浆。
牛蹄子踏上去,顷刻溅起泥水四散。
兄弟三人披着蓑衣坐在牛板车上。
陆向荣深邃的眉眼泛出一分冷冽,“咱们这次去的那处谷里深涧,远比咱们村里的那条河道还要湍急。”
“不过我都已经探好了,下了陷阱带上渔网,咱们肯定能捉上一大波甲鱼!”
“而且那边平缓的河溪还有鱼虾,泥沼姬里藏着的鲶鱼更肥,一条就有二十来斤!”
陆向荣边说边比划。
双掌拉开的距离,跟他上次带回家的鲶鱼差不多大小。
别看这鱼生活在泥沼,环境肮脏。
可肉质肥厚鲜嫩,家里小孩老人最爱吃!
陆向平手里握着草绳鞭子,“我跟山青家借来了渔网,咱们两家的搭在一起用,足够了。”
兄弟三人一路交谈,原本要个把时辰的路程,过得倒也快。
转眼就到了农场山脚下。
陆向荣扫了眼周遭。
农场这边,家家户户都闭着门,路上看不见个人影。
“我把牛拴在这里吃草,梁主任只要看见就知道咱兄弟来了。”
陆向荣抬手就把牛缰绳拴在了山脚下的树干上,拉紧系结,省得牛跑了。
随后,兄弟三人抓上渔网背篓就顺着土坡爬上了山。
噼啪落下的雨点打在茂密灌木的枝叶上,发生阵阵舒适的白噪音。
原本天气就发阴,现在进了林里更是昏暗几分。
细碎的光透过交叠杂密的枝叶晒透进来。
而密集瓢泼的雨点落在蓑衣上,逐渐汇聚成水流淌到地面。
陆向荣根据记忆里的路线,带着兄弟俩径直到了那处河流山涧。
响彻在耳畔的那股潺潺泉水声,愈发的清洌。
甚至鼻尖都能闻见与雨水浑然不同的味道。
很快,兄弟三人站上了石壁。
陆向平眯了眯眼,沉稳的脸上透着一丝凝重,“这处的水流还真是急啊,人要是掉下去,只怕连浮木都抓不到。”
“荣娃子,这底下真有货?咋看着也不像啊。”
湍急涌动的水流拍上岸边石壁,白浪一阵盖过一阵。
混浊沉底的泥沙全部被卷起,河流泛着砂石黄色。
陆向荣点了点头,“我上回捞的甲鱼就全是这里的。”
“这块河流涌急的地方,也是甲鱼最肥的。”
“还有……
“诶哟握草!”
陆向安身子一歪,他脚底踩的石头上布满黑绿苔藓,一个没站稳就向前趔趄地摔去!
他猛地喊出声。
幸好陆向荣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拽了他一把。
“呼,呼!”
“这里滑得很!”
站直了身子的陆向安大口喘息着,刚才心脏都悬到了嗓子眼。
陆向荣无奈地笑了声,眉眼泛起锋锐冷芒,“这里到处都长着湿滑苔藓,而且地势陡峭,大哥二哥小心了!”
熟悉地形后,就是撒网捞鱼。
宽大黑绿的结实渔网径直抛下,在整条河道上方形成半扇形的封锁。
哗啦!
渔网霎时坠入河底。
浮在上面的塑料抛子起起沉沉。
“我在那边还下了不少陷阱,几天功夫过去,也不知道上没上货。”
“二哥,你去平溪那边抓鱼呗,我跟大哥收陷阱。”
陆向荣双手抱臂,戏谑着开口道。
陆向安一拍胸脯就直接应下了,“我抓鱼那可是一把好手!”
兄弟三人直接分成两波。
河流岸附近的泥地早就吸饱了水,踩上去又软又绵。
深陷的脚印在泥浆上,恨不得让人刚踩上去就打滑。
“我嘞个乖,荣娃子你下的所有陷阱都没落空!”
“这里头还有螃蟹鱼虾呢!”
陆向平咂舌不已,嗓音中满是惊诧。
陆向荣咧嘴一乐,刚要说话,却猛然瞳孔一缩!
他浑身汗毛倒竖,龇目欲裂地喊道:“大哥快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