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湍急汹涌的水面,却未给他们任何答复。
除了带起的泥沙枯枝,便没有任何东西再往上浮出。
已经看到亮光的陆向荣,唇角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
他能听见大哥二哥对自己的呼喊,随后更是加快游动速度。
可他万万没想到,冯明顺居然还有力气!
冯明顺飞速从后面追了上来,那双灰白青紫的手布满血痕,却紧紧抓着他的脚腕不放。
陆向荣一回头,就对上了那张阴狠的脸。
冯铭顺疯狂扭曲的笑着,森冷的白牙露在水里比会吃人的鱼还瘆得慌。
竟然是拽着脚腕,两人不断往下沉去!
他想同归于尽!
陆向荣冷笑一声,直接抓过不断被卷起打圈的粗树枝。
甩棍猛猛击打他腕口!
冯明顺死死咬着牙,就算死也不松。
陆向荣感受着体内残存的氧气,顶多也就再够他在水下呆一分钟。
否则怕是肺里进了水,生命都会有危险!
他重来一世,可不是为了跟这种废物人渣搭上命的。
砰!
那粗树枝径直被打断,啪的一声裂成两截。
陆向荣唇角一勾,还挺抗揍?再来!
水底下什么东西都没有,但被卷起的枯枝烂叶那是一把一把。
抄起枯树枝,生锈的铁管子,抬胳膊就是干!
冯明顺手腕被打得青紫一片,硬生生地扛住。
陆向荣在他手上松力的瞬间,径直脱身。
无论冯明顺再想怎么追上来抓住,都是无济于事。
他体力告急,又被陆向荣碾压式的打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没力气了。
水底下暗流涌动,涡旋轻而易举就能把成年男人卷进去。
到时候一切呼吸的氧气和生机都会被剥夺。
雨夜呼啸,越降越急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人身上。
没一会儿就把蓑衣和身上衣襟全部都浸透。
“平娃子,你俩赶紧往后退退吧,这浪实在是太急!”
“以往每年都有人被卷进河道的,谁知道今年雨下得这么大?荣娃子还在底下没上来,这都过了好几刻钟了……”
村里一些年纪大的叔婶满脸愁容,甚至有些悲戚。
村里水性再好的娃子,在水下也没有能挺过几刻钟的。
除非是神人哩!
陆向平和陆向安红着眼,死死守在岸边,任凭旁人怎么说都不肯挪动半步。
而陆国强身上披着蓑衣,也急忙赶了过来。
听他们说陆向荣只身到水底去排清渠口时,老脸上瞬间悲痛,甚至隐隐透着一丝绝望。
“荣娃子——”
陆国强悲痛欲绝的嘶吼声在岸边响起,佝偻的身形好似压了座大山,一瞬苍老了几十岁。
大家伙都一致认为陆向荣是给河神做了葬品。
毕竟这时候都没出来,恐怕已经被湍急的河流卷走了……
哗啦!
前方却猛地一道破水声,稀里哗啦的白浪溅在岸边。
“爹!大哥二哥!”
陆向荣猛地从汹涌水面中探出头来!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雨夜显得是那般恣意冷峻。
轰隆一声作响的闷雷,将整片夜空都割得四分五裂。
众人也正好瞧见了他的身影,满面错愕,骇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向荣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岸。
陆向平忙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拽上他的胳膊,“荣娃子,你可要吓死我们大家伙了!”
“爹都差点受不住跟着你去了。”
陆向荣抹了把脸上的水,嘿嘿笑道:“老河神还想收我?没那么容易!”
“我还得带着爹娘过好日子,看着侄子侄女考大学呢!”
俊朗清厉的嗓音在这一片空旷的地带传荡。
陆国强泪眼模糊,眼角褶子更深几分。
“你个瓜娃子,知不知道水下有多危险?要是真出点啥事,让你娘还怎么活!”他快走上前几步,将陆向荣一把揽进了怀里。
父亲身上传来的那股烟锅袋子烟草香,也被雨点冲散了几分。
陆向荣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爹,我这可是为咱村立大功啊。”
两排白牙露出,笑得没心没肺。
陆国强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
陆向荣后脑勺传来一股力道,被拍得向前冲了几步。
一旁站着的陆向安也是眼眶通红的走了上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大家伙也是喜极而泣,年轻一辈更是高声欢呼,“陆向荣,好样的!”
“要不是你及时清理了排水渠口,只怕咱们现在半个村都被淹了!”
“对,以前还觉得荣娃子是娇生惯养,不男不女的,现在一看,咱可是纯爷们啊!”
……
乡亲们的欢呼声穿破雨夜。
淅沥的瓢泼大雨骤急,在这昏暗的夜晚,雨势愈发的凶猛。
噼里啪啦的雨点子,顺着房檐瓦片直流而下。
而众人眼前,便是已经水流旋转,聚成涡旋的黄沙泥水。
整个排水渠口都已经被疏通!
大家伙的欢呼声在这一刻更加浓烈。
“陆向荣!”
“陆向荣!”
“东星村的英雄!”
几个村里的年轻弟兄,冲上前就将陆向荣一把托了起来,高高地抛起又落下。
而冯海生在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幕,脸色却是说不出的阴沉。
一张老脸,阴翳的几乎要比天边墨色更要浓厚几分。
冯昊阳眉头死死锁紧,压低了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爹,咋没见到顺子啊!”
冯海生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立刻派人给我下网子捞!顺子恐怕已经在底下遇险了。”
“否则陆向荣不可能平安无事的上来。”
冯海生沙哑的嗓音中透着阴狠,周遭气压也陡然变冷。
冯昊阳更是心中一沉,“陆向荣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居然能打过老四?”
话虽是疑问,可他们心里谁都清楚,陆向荣已经和原先不一样了。
雷声闪电刺破夜空。
冯海生上前冷着嗓子说道:“都在干什么!现在是庆祝的时候?”
“顺子为了大家伙着想,也跟下去排水渠,可到现在都还没上来。”
“陆向荣,你看见他没有?”
阴测测的浑厚嗓音,如毒蛇般森冷粘腻。
陆向荣被大家伙放了下来,冷笑道:“他什么时候下去的,我怎么知道。”
“他又不是奔着我去的,水又深又急,我俩也不可能碰到一起啊。”
笑死,说得道貌岸然。
还想把这事跟他硬扯上关系?门都没有!
陆向荣三两句话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