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或许是有心事,亦或是村里其他人家的公鸡打鸣,这一日的陈从进早早的起床,收拾被褥,起锅烧饭。
王四的话,一直到现在,依然在陈从进的脑海中回荡,从军,在唐末乱世中,确实是一件危险重重的事,可是,当一个农夫就真的可以太平无事吗?
当一个王朝崩塌之时,天下大乱,又有何处,是真正的净土,至少从军,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就在陈从进蹲在灶口看着火苗时,一道声音从陈从进的耳边响起。
“煮饭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陈从进一跳,他扭头一看,陆秀儿背着手,站着陈从进的身后。
陈从进道:“走路也不出声,吓我一跳。”
陆秀儿哼了一声,道:“就你这胆子,还想从军。”
陈从进不语,陆秀儿见状,蹲在陈从进旁边,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昨晚阿爷和我娘吵架了!”
陈从进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何吵架?”
陆秀儿看了陈从进一眼,语气很是自然的说道:“我阿爷想把我嫁给你,我是没意见,但我娘不同意。”
陈从进听到这,被噎的都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说道:“你个姑娘家家的,还这么小,就说这些……”
陆秀儿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说这些怎么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反正迟早要嫁人,嫁谁不是嫁!”
说完后,陆秀儿又有些闷闷的说道:“但我娘不同意,他说你家穷的很,还没娘顾着,我嫁过来,肯定是过苦日子,不过我阿爷说,你听了王家四郎的话,想从军,阿爷说,让我嫁你,能让你收心,好好过日子,你说,是我娘说的对?还是我阿爷说的对?”
陈从进其实对陆秀儿完全没这方面点想法,因为此时的陆秀儿还是个孩子,农家出身的孩子,农忙时少不了帮衬家中,日晒雨淋的,小小年纪,皮肤都有些粗糙了。
当然,陈从进并非嫌弃什么,而是陆秀儿年纪这么小,他一直把她当成小妹看待,当陈从进听完陆秀儿的话后,并未对周婶有什么看法。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现在的陈从进,确实穷的不像样子,人家不想女过来受苦,也是情理之中。
于是,陈从进点点头,说道:“你娘说的对。”
陆秀儿闻言,瞥了一眼陈从进,说道:“我就知道,你想从军去,是不是?”
“是,家贫走四方,不出去闯荡,难道一辈子困在这里。”
陆秀儿嘟着嘴巴,说道:“一辈子待在村里不好吗?我就想一辈子待在这,不想出去。”
听到这,陈从进忽然哈哈一笑,随即语气坚定的说道:“男儿大丈夫,富贵当在马上取,当今之世,正是英雄用武之时,我要去从军,博一博功名利禄!”
过了好一会儿,陆秀儿才开口了:“你不像陈从进了,他以前从来不会说这些的。”
“…………人总是会变的。”
陆秀儿似乎有些生气,她站了起来,说道:“你连杀鸡都不敢杀,胆子又小,你去从军,别人都不收的!”
陈从进说道:“我想试试。”
陆秀儿哼了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去,走出门口后,忽然又回过头来,说道:“陈从进,你要是去从军了,说不定我娘就把我嫁给别人了!”
说完后,脚步声逐渐的远离,陈从进摇了摇头,低声道:“两袖清风,怎敢误佳人啊!”
陈从进知道,如果自己留下,或许能娶上陆秀儿,但是,将来的日子,一定很苦,而且必然会拖累陆家,就现在的自己,家中的粟米还能不能支撑半个月都是一个问题。
而自己若是去从军,那么陆家绝不会将陆秀儿嫁给自己守活寡的,这并不是陆家的问题,便是连陈从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若是去从军,又能否活着回来。
就在陈从进坐在灶口独自思索时,陆广兴从门外走了进来。
陈从进见状,连忙起身,问候道:“陆大伯。”
陆广兴从旁边拿了条板凳,坐在陈从进的面前,说道:“从进,你坐。”
陈从进听话的坐在灶口处,陆广兴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从进,你知道兵灾的残酷吗?”
陈从进虽然没见识过这个时代真正的兵灾,但是他从后世的视频,也能大概的猜个一二三。
陆广兴不等陈从进说话,便自顾自的说道:“我见过,所以我知道战争有多可怕,刚刚秀儿哭着回家,她说,你想去从军。”
陈从进点了点头,道:“陆大伯,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是……我不想种地。”
陆广兴有些沉默,片刻后,才开口说道:“种地,确实苦,那不如去当个学徒吧,我在渔阳城里,认识一个木匠,我和他说说,让你去学一门手艺,应是不成问题。”
陈从进闻言,略微有些意动,良久,陈从进才摇摇头,说道:“陆大伯,我想从军,不愿做学徒,碌碌无为一生。”
“可从军,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博得富贵。”
陈从进坚定的说道:“我想去搏一把,输了,我认!”
“唉!”
陆广兴叹了口气,随后说道:“你既然决定了,我也劝不住,可你从军了,家里的田地怎么办?”
陈从进说道:“田地就交给陆大伯,代为打理,田产所得,除去赋税所需之外,其余的,就都给陆大伯吧!”
陆广兴摇摇头道:“我替你存着吧,本来今日是打算带你去村里,求人帮忙下田,但既然你已经决定从军,那就不必去求了。”
说完后,陆广兴站了起来,又一次环视这家徒四壁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或许从军,对你,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