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松田阵平在玄关抖开浴衣时傻了眼:“为什么我的图案是金鱼?这太蠢了!”
“因为某人把纸飞机丢进我的盆栽,并且死不承认,还试图转移话题。”
乌丸寻轩头也不抬地给诸伏景光系腰带,诸伏景光的衣服是和他眼睛一样的蓝色,渐变的那种,上面绣了些青海波纹。
“这也是惩罚”
松田阵平小声嘟囔:“真记仇……”
降谷零已经穿好了,自己的金黄色和服,正在寄白色的腰带——由于某人强烈表明不喜欢太花哨的,这边强调他绝对不要穿女生和服,所以他和服的样式是自己决定的,细看可以看见一些鲛小纹路。
而诸伏高明的,则是黑白渐变上绣着松竹梅的花纹——乌丸寻轩允许他不穿花里胡哨的颜色,也允许他自己为自己选择花纹,但强行给他套上了,更加反复一些的女式和服,可以说是很恶劣了。
萩原研二对着镜子调整牡丹纹腰带,突然“咦?”了一声:“这些浴衣的针脚...是手工缝的?”
“洗衣店促销。”
乌丸寻轩迅速打完结,转身挑眉看着萩原研二,问:“怎么看出来的?”
这可是他让组织成员直接绑架传统手艺师制作的限量版,不过由于时间很紧急,只有诸伏高明的那一件是现做的,其他都是原本就有。
没有就到各地去搜,总会有的(笑)
萩原研二解释:“我姐姐之前做过几套,但她的手艺明显没有这件强”
一边说,还一边扯着自己的衣服,试图告诉乌丸寻轩到底哪里看出来的。
诸伏景光踮脚去够柜顶的木屐盒,却被乌丸寻轩单手拎到矮凳上。
打开盒盖的瞬间,松田阵平吹了声口哨:五双崭新木屐整整齐齐码着,每双底部都刻着名字缩写,防滑纹路里还嵌着夜光石。
“这是之前超市抽奖的奖品。”乌丸寻轩面不改色地撒谎,满嘴跑火车——其实这玩意儿也是组织成员的功劳,连夜加工防滑防火,还顺带镶嵌了点让人容易找到的东西。
接收到任务的组织成员:好奇但不敢问。
几小只都收拾好,开心的在玄关处叽叽喳喳,发现乌丸寻轩换好浴衣和服从楼上下来时,不约而同的齐齐噤声。
松田阵平正扯着萩原研二的腰带试图打结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诸伏高明推眼镜的动作停在鼻梁中央;降谷零叼着的金平糖“啪”地掉在木屐上;诸伏景光抱着的团子玩偶从臂弯滑落——
乌丸寻轩踩着楼梯缓步而下,黑色和服浴衣的下摆扫过檀木台阶,像夜雾漫过月光下的溪深黑底色的正绢料子泛着暗纹,光照流转时浮现出若隐若现的唐草纹——那是京都老铺\"千鸟屋\"独有的\"墨流\"染法,每寸布料都需在雪水中捶打二十遍方能定色。
左襟蜿蜒着银线刺绣的垂枝樱,从肩头斜斜垂落至腰际,细看才会发现,那些所谓\"花瓣\"实则是微型骷髅头图案,每个仅米粒大小,齿列却清晰可辨。
暗红色丸带缠出利落的太鼓结,别着枚鎏金怀表链扣,链子末端隐入衣襟深处,不知连着何处。
右手持着铁扇,扇骨刻满梵文;左手腕缠着三圈黑绳,绳结处缀着粒血珀,内里封着片真正的樱花花瓣。
松田阵平最先回神:“这...这浴衣绝对能防弹!”他扑上去想摸衣料,被乌丸寻轩用铁扇抵住额头。
“是防刃。”乌丸寻轩纠正,“三层叠织,能挡肋差突刺。”
萩原研二盯着那些骷髅樱花:“刺绣师傅该不会是用显微镜干活吧?”
“京都的盲眼阿婆的失传绝技,她绣了六十年暗纹,最擅长把诅咒藏进花样里。”乌丸寻轩已经非常习惯随口就是忽悠了,转身时带起一阵松香。
这件浴衣是乌丸莲耶连夜寄来的,乌丸寻轩怀疑他绝对早就准备好了。
至于为什么几小只的浴衣和他们浴衣的材质不一样,主要是因为他在几小只提起才想起来,夏日祭典快要举行了,时间太急,就算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上,也不可能加急做出5件材质和这件一样的浴衣。
不过没关系,在下一次夏日祭典到来之前,可以有很多时间充分的准备好。
诸伏高明突然伸手,在即将碰到腰封时停住:“这是...真丝混凯夫拉纤维?”
“聪明。”乌丸寻轩唇角微勾,没有阻止他的触碰。
“但不全对。”这句话乌丸寻轩没有说出来,毕竟这材料市面上根本没有,只能说是类似真丝混凯夫拉纤维材质。
诸伏景光悄悄拽住他垂落的袖角,布料掠过孩子掌心时发出金属般的凉意——那些暗纹里还织进了极细的银丝。
降谷零突然指着他的后颈:“这里!”衣领交叠处,藏着枚针尖大小的乌丸家纹
“走了。”
乌丸寻轩打断了他,推开大门,他逆光而立的背影被灯笼染上金边,浴衣下摆翻飞如鸦羽。
五个孩子愣在原地,直到萩原研二小声嘀咕:”我们穿的...该不会是寿衣店清仓货吧?”
松田阵平突然冲向二楼:“我要换那套忍者服!”
“那是影舞者的葬礼服。”乌丸寻轩头也不回地撑开和伞,“穿错的人会做三个月噩梦。”
蝉鸣震耳欲聋,夏日祭典人头窜动,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乌丸寻轩站在捞金鱼的摊位前,看松田阵平用破洞的纸网追捕一尾红白锦鲤。
水花溅到诸伏景光脸上,孩子也不躲,蹲在地上用树枝画战术图,沙地上歪歪扭扭的熊猫轮廓旁写着【想要】。
“超过37度的水温会让金鱼血液黏稠度上升。”乌丸寻轩用木屐尖拨动水面,惊走一尾想要跃出水面的鱼。
“现在它们不是在游动,是在挣扎。”
萩原研二数硬币的手顿了顿:“所以它们其实很难受?”
“生存本能。”乌丸寻轩弯腰捞起一尾锦鲤,鱼尾甩出的水珠落在诸伏高明镜片上。
“就像你们非要那个棉花外翻的玩偶。”他抬了抬下巴,射击摊顶端的熊猫布偶左眼纽扣摇摇欲坠,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
松田阵平“咔嚓”折断第七个纸网手柄:“直接买下来不行吗!”
“规则存在的意义,”乌丸寻轩将五百日元硬币弹进摊主掌心,“就是教人在限制里达成目标。”
他握住气枪的动作行云流水,却在扣动扳机时故意偏了半分,子弹擦过熊猫耳朵。
诸伏高明推了推眼镜:“抛物线偏移量3.7厘米,是故意的?”
“失误本身就是乐趣。”乌丸寻轩把枪塞给诸伏景光,虚虚圈住孩子细瘦的手腕,“别瞄准眼睛,打它怀里的竹叶。”
苹果糖的甜腻混着章鱼烧的焦香飘来时,萩原研二正试图用三根竹签串团子。
诸伏高明看着他手背被糖稀烫出红印,忽然想起去年冬天景光被热汤烫伤时,也是这般红着眼睛却不肯哭的模样。
“乌丸先生以前玩过更刺激的游戏吧?”萩原研二舔着指尖的糖霜问道,下垂眼在暮色里泛着琥珀光。
“京都的达摩市集。”乌丸寻轩用签子戳破烤焦的团子外皮,“孩子们会把不倒翁滚进火堆,赌它最后倒向哪个方位。”
松田阵平眼睛发亮,手里的章鱼烧酱汁差点泼到诸伏景光衣领:“您赢过吗?”
“最漂亮的那个达摩烧到一半突然炸开。”乌丸寻轩将烤糊的团子扔进垃圾桶,“里面塞满了写满愿望的纸条,火星溅得到处都是。”
这不是他的经历,而是他说杀死了一个贵族的经历,那个达摩里面塞的也不是写满愿望的纸条,而是一个又一个小孩的头骨。
诸伏景光突然把咬出月牙缺口的苹果糖递来,糖霜上刻着歪扭的【谢谢】。
乌丸寻轩就着孩子的手咬下糖块,甜腻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余光瞥见人群中逆流而来的灰衣男人——那人怀里鼓鼓囊囊的,后腰处隐约露出钱包的轮廓。
诸伏高明正在试戴狐狸面具,金漆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乌丸寻轩将天狗面具扣在他脸上:“江户时代的人相信,狐狸能看穿谎言。”
“您相信吗?”诸伏高明调整着面具绑带。
“我只相信——”乌丸寻轩话音未落,尖叫声突然炸响。
灰衣男人撞翻章鱼烧摊位,滚烫的铁板朝孩子们倾斜的瞬间,萩原研二伸脚绊住他的小腿,松田阵平精准泼出酱汁糊住他的眼。
乌丸寻轩脚尖轻挑,男人怀里的三个钱包滑进排水沟的声响被烟花预备铃完美掩盖。
巡逻警察冲来时,他正用湿巾擦净诸伏景光指尖的糖渣。孩子的手还在发抖,在他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你在笑】。
“是欣慰。”乌丸寻轩碾碎掌心的糖渣,“看到野猫学会自己捕猎时,饲主都会觉得有趣。”
诸伏景光用他蓝色的猫眼盯着乌丸寻轩,有些好奇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最终也没有问下去。
第一朵烟花升空时,乌丸寻轩把诸伏景光架在肩上。
紫色光雨落进孩子琥珀色的瞳孔,像星屑坠入蜂蜜。
二十米外的巷子里,便衣警察正给灰衣男人戴手铐,散落的钱包中掉出学生证和药瓶。
“昭和时代的烟花匠人会在火药里掺玻璃粉。”乌丸寻轩的声音混在爆炸声里,“这样炸开的火星会像银河倾泻。”
“是棱镜折射原理!”松田阵平指着夜空中突然变色的烟花喊,“刚才那串彩色火星绝对是人工干预!”
萩原研二凑近他耳边:“您早就发现那个人不对劲吧?”
乌丸寻轩笑着接过诸伏高明递来的破魔矢,箭羽上沾着的金鱼鳞片在月光下泛光。
“优秀的观察者会注意细节。”他转动箭杆,金属表面映出孩子们欢笑的脸,“比如小偷的裤脚沾着宠物医院的消毒水味——带着重病宠物的人,可没精力偷钱包。”
祭典尾声的人潮中,诸伏景光执拗地站在射击摊前。
乌丸寻轩第十四次打偏后,男孩拽了拽他的腰带:“要眼睛。”
“凑满十五次能拿安慰奖。”乌丸寻轩扣动扳机,子弹穿透熊猫玩偶空洞的左眼。
摊主不情不愿地递来兔子钥匙扣时,他顺手把上周捡到的同款塞进玩偶棉花里。
他们的夏日祭典之旅和平又安稳的结束,乌丸寻轩诚心祈愿,希望下一次的夏日祭典,也要像现在一样安宁才好啊。
回程电车上,萩原研二发现熊猫肚子里缝着干枯的四叶草,松田阵平拆开钥匙扣找到去年祭典的纪念币。
诸伏高明将破魔矢插进玄关花瓶,箭羽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
乌丸寻轩洗完澡,正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身上热气弥漫,洁白的皮肤上冒着透明的热气
当诸伏景光抱着枕头溜进来时,他顺手撸了把自己吹干的头发:“睡不着?”
孩子摇摇头,湿漉漉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今天很高兴】。
“因为拿到熊猫?”
【因为你在笑】。
头发上传来的温度烫到了手,乌丸寻轩把诸伏景光拎到浴巾堆里裹成寿司卷,转身时瞥见镜中自己上扬的嘴角——确实是个陌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