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顺着通风口的铁栅漏进来,在青石板上积成细流。陈峰的指腹还抵着星陨锅沿的刻痕,那道缺了三窍的北斗星图忽然烫得惊人,像被火炭烙过的铁。他缩回手,见汤面银纹正顺着锅壁往上爬,在石墙的霉斑间游走,最后聚在墙角那幅褪色星图上——那是夜市盟密室的暗格标记,他曾和苏清雪在这里翻出过半块玉牌。
\"清雪。\"他喊了一声。苏清雪的寒星剑还挂在腰间,闻言已抽出半寸,剑身上的七宿纹微微发亮。
石墙发出\"咔\"的轻响。陈峰上前半步,伸手按在星图中央,潮湿的苔藓簌簌落进他领口。暗格开得极慢,像老木门轴在呻吟,露出个巴掌大的凹洞,里头躺着块玉牌。
玉牌泛着暖金,比他之前收的八块都薄些,正面刻着个\"守\"字,笔锋刚硬如刀。陈峰刚要伸手,腕子被苏清雪扣住。她另一只手的指尖凝着星能,在玉牌上方三寸处划了道弧——没有邪能波动,只有淡淡的古松香气,像阿公茶罐里陈了十年的普洱。
\"拿吧。\"她松开手。
陈峰的手指触到玉牌的刹那,腰间的布囊震得发疼。那是前八块玉牌,此刻正隔着布料撞成一团,像被捅了窝的蜂。他慌忙解囊,八块玉牌\"叮叮当当\"落了满地,每块都亮着不同的光:\"忠\"字的暗红,\"勇\"字的炽金,贪狼卫半块的幽蓝......最后全聚在\"守\"字玉牌周围,围成个极小的星图。
密室的灯突然灭了。苏清雪的剑\"嗡\"地出鞘,寒芒映得四壁发亮。陈峰却盯着地上的玉牌——它们浮起来了,在半空中转着圈,每块的纹路都在延伸,像被风吹开的墨。\"守\"字玉牌最顶头,金纹连成锁链,串起其他八块,最后凝成道虚影。
是个穿玄色甲胄的男人。他的脸被战盔遮住大半,只露出紧抿的唇,左腕缠着褪色的红绳,和陈峰母亲枕头下那截旧布颜色极像。他手里握着柄剑,剑身上的星纹和寒星剑有七分像,却多了道焦黑的裂痕。
\"暗蚀,你该回陨星海的烂泥里躺着。\"虚影开口,声音像锈了的铜钟。陈峰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这声音他在梦里听过——父亲临终前攥着他手腕,喉咙里滚的就是这个调。
暗蚀的笑声从密室角落传来,像指甲刮过砂纸。陈峰这才看见,墙角的阴影里蜷着个人形,暗紫色鳞甲上还沾着血,左眼的星核正\"滋滋\"冒着黑烟。\"陈玄风,你都死了一万年,还想管老子?\"他扑过来时带起腥风,骨刃上的邪能凝成尖刺,直取陈峰心口。
虚影的剑动了。那柄带焦痕的剑穿过暗蚀的骨刃,也穿过陈峰的胸膛——却什么都没碰到。暗蚀突然惨叫,他的左臂开始崩解,鳞甲下渗出银血,像被无形的刀割着。\"星卫封印!\"他踉跄后退,撞在石墙上,\"你...你这小崽子身上有陈玄风的魂印?\"
陈峰这才反应过来,虚影是星卫总长陈玄风的残魂。他望着那柄剑,忽然想起母亲常说的话:\"你阿公的剑,是用星门碎片铸的。\"此刻虚影的剑上,正浮着和星陨锅一样的银纹,每道都缠着暗蚀的邪能,往玉牌方向拽。
\"九玉归位,星卫不灭。\"陈玄风的虚影开口,声音里有了温度,\"小峰,看你腰间。\"
陈峰这才发现,他一直收在怀里的《星渊武典》残卷不知何时摊开了。三张泛黄的纸页浮在半空,《星诀》上缺的字正在补全,《星阵》里模糊的纹路变得清晰,《星鉴》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慢慢浮出幅地图——是陨星海的星图,某个碎星的位置标着暗红的叉。
\"那是星陨之战的古战场密室。\"苏清雪凑过来,指尖轻点地图,\"我曾在苏家秘档里见过类似的标记,说是藏着星门修复的关键。\"
暗蚀突然撞开后窗。雨幕里传来他的嘶吼:\"陈峰,等老子拿到星门本源,第一个抽你的魂炼灯!\"话音未落,只剩满室腥风。
陈峰弯腰捡起\"守\"字玉牌,触手温凉。八块旧玉牌自动飞回布囊,撞出细碎的响。他抬头看苏清雪,她的剑还指着后窗,发梢滴着雨水,却朝他笑了笑:\"九块玉牌齐了,武典也补全了。\"
\"还差最后一步。\"陈峰摸着武典上刚浮现的地图,指腹擦过那个暗红的叉,\"得去陨星海的古战场密室。\"
密室的灯\"啪\"地亮了。石墙上的北斗星图此刻全亮着,缺的三窍被银纹填满,像夜空里落了把星子。陈峰把玉牌收进布囊,系紧了绳结。窗外的雨还在下,却比刚才小了些,能听见夜市的喧闹声——赵三和石猛大概又在踢邪物的碎骨玩。
\"走。\"苏清雪把剑入鞘,\"先去告诉阿婆,汤摊今晚加锅牛骨汤。\"她说着转身,发尾扫过陈峰手背的旧疤,\"你这手得擦药,烫成这样......\"
陈峰没接话。他望着墙上的星图,忽然想起虚影里陈玄风左腕的红绳——和母亲枕头下的旧布,原来都是同一段。雨丝落进星陨锅里,溅起的水花里,他又看见那幅新补全的北斗星图,每颗星都亮得耀眼,像在说:该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