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霉味裹着星能焦糊气,黏在人喉咙口。陈峰肩头的青铜匣沉得像块冻硬的铁,压得肩胛骨生疼。赵三的域雾漫到脚边,暗金色的雾气里飘着星屑,沾在他磨破的鞋面上,倒像撒了把碎金。
“到了。”星影的声音从前面飘来,暗银色斗篷擦过潮湿的砖墙,带起几滴水珠。她立在半人高的窟窿前,雾气笼罩的面容微微侧着,右手按在墙根一块青石板上——那里刻着团扭曲的符纹,暗红星能正顺着纹路往地下钻。
陈峰凑近看,见符纹中心嵌着颗米粒大的星核,正突突跳着暗紫色光。“定位符阵?”他摸了摸怀里的《星鉴》残卷,残卷封皮被体温焐得温热。
星影没回头,指尖轻轻点在星核上。斗篷下传来细碎的金属摩擦声,像是罗盘指针在急转。那星核突然“咔”地裂了道缝,暗红星能“滋啦”窜起半尺高,又“噗”地灭了,像被人掐了灯芯。
“最后一道。”她说,转身时斗篷带起的风卷走半团域雾,露出腰间那枚刻着“守”字的罗盘——指针正对着通风口外的方向,抖得厉害。
苏清雪把寒星剑往肩头一扛,剑鞘磕在砖墙上,“叮”的一声。“我先上。”她踩着赵三域雾凝成的台阶,单手撑住窟窿边缘,一翻身就不见了,只留半截月白衣袖在风里晃。
陈峰弯腰扛起青铜匣,星陨锅的提手还硌在掌心,红印子更深了。赵三挤到他身边,络腮胡上沾着域雾的星屑,瓮声瓮气:“我托着您。”说着蹲下身子,厚实的脊背像堵墙。陈峰踩上去时,赵三肩头的烫伤疤痕蹭过他裤管——那是两年前搬星核时烫的,现在还泛着淡红。
通风口外的天光漏进来,淡青色的,像块洗旧的布。陈峰被苏清雪拉着翻出去,脚下是片荒草地,沾着露水的草叶贴在他脚踝上,凉丝丝的。回头看,赵三正弓着背往外钻,域雾裹着他的肩背,把半人高的窟窿撑得老大,星影跟在他后面,斗篷下摆扫过草尖,压出条暗银色的痕。
“想走?”
嘶哑的喝声从左边传来。陆沉立在五丈外的土坡上,暗青长袍被风掀得猎猎响,左耳垂的星核耳钉闪着妖异的光。他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把衣襟染成暗褐色,右手捏着张焦黑的符纸——正是刚才被星影破掉的定位符。
“青河市的地,容不得你们撒野!”他手腕一翻,符纸“呼”地烧起来,暗红星能顺着烧尽的纸灰往众人脚下钻。陈峰直觉不对,刚要拉苏清雪后退,赵三的域雾突然“嗡”地胀大一圈,暗金色雾气裹住众人脚踝,那星能触到雾边就像撞了墙,“刺啦”一声碎成星屑。
陆沉踉跄两步,嘴角渗出血沫。他盯着赵三的域雾,眼白里血丝直窜:“巨门域?你个搬货的,什么时候开了巨门宫?”
赵三没接话,络腮胡子底下的嘴角扯了扯。他的域雾本是凝气境的星气旋模样,现在却凝出七道淡金色星纹——正是巨门宫贯通后的星图印记。陈峰想起昨夜熬汤时,赵三喝了三大碗牛骨汤,汤里融着从血炼符阵里刮来的星能,当时他还说“这汤烧得喉咙发疼”,现在倒明白了,那哪是疼,是星窍在开。
“走!”苏清雪拽着陈峰的胳膊往荒草深处跑,寒星剑在她腰间撞出“叮叮”的响。星影落在最后,斗篷扫过的地方,星能雾气凝成薄墙,把陆沉的追击路封得严严实实。
陆沉追了两步,被星影的雾墙挡得直跺脚。他摸出腰间的星能哨子,刚要吹,赵三的域雾突然暴涨,暗金色星纹“唰”地扫过来。陆沉躲得慢了些,左肩伤口被星纹擦过,疼得他倒抽口冷气,手里的哨子“当啷”掉在地上。
“陈峰!”他对着渐远的背影吼,声音像被刀割过,“青河市容不得你!天枢盟的星能,不是你们这些摆摊的能碰的!”
陈峰没回头。他扛着青铜匣,能听见匣里血炼档案的纸页在哗哗响,像在念什么咒语。星陨锅的提手还硌着掌心,那红印子倒不疼了,反而烫得慌,像有团火在里面烧——那是锅子里残留的星能,是汤里的甜,是剑上的霜,是赵三域雾里的光,是天枢盟刻在符阵上的“星主”二字,正在被这团火烧成灰。
东边的天泛起鱼肚白,荒草叶上的露水闪着光,像撒了把碎星。陈峰加快脚步,苏清雪的手还攥着他胳膊,凉丝丝的,却暖得人心跳。赵三的域雾漫在脚边,暗金色的星纹晃得人眼晕,倒像在铺条路——通向黎明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