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刚跨出议事厅门槛,后颈便被寒星剑气轻挑。转头看时,苏清雪正掀着袖口往石桌上摆玉盒,发梢还沾着星材库里的草屑。
\"陈峰,来。\"她指节叩了叩最左边的青纹盒,\"前日在星材库扫的草渣,叶尖那点红不是虫蛀。\"又掀开右边朱漆盒,\"昨夜从地下密室抠的结晶,你说像蚀星者的东西。\"
石桌中央的青铜灯树\"噼啪\"爆了个灯花。苏震坐在下首,茶盏攥得指节发白:\"清雪,你当这是市井摊?随便抓把草渣就能污我苏家?\"
\"污不污,看这个。\"陈峰摸出怀里的《星鉴》残卷。泛黄的纸页刚触到青纹盒,便\"唰\"地翻到第三页,一道青光从卷中漫出,在半空凝成株半透明的星草——叶尖露珠状的星能里,七颗星连成勺状暗纹,中间\"血炼\"二字红得刺眼。
\"这是前日扣押的十筐星草。\"苏清雪指尖划过虚影,\"正常星草的星能该是这样。\"青光一闪,另一株星草浮现在旁,茎脉通透如琉璃,叶尖露珠泛着淡金,\"可被天枢盟血炼过的,星能里会烙下七勺纹和血字。\"
朱漆盒里的结晶突然震了震。陈峰将残卷覆上去,纸页\"哗啦啦\"翻到第五页,紫光裹着黑雾腾起,凝成块拇指大的晶体。表面阴文\"天枢·蚀\"三个字像活了似的,正顺着晶面缓缓蠕动,黑雾里还隐约飘出血锈味。
\"蚀星者的侵蚀性星能。\"陈峰喉咙发紧。他想起昨夜在地下密室,那些刻着三头蛇缠日符纹的血炼阵,墙缝里结的就是这种晶体,\"锁脉星能,专破星窍气海的稳定。\"
石桌旁的改革派长老们凑近了看。三长老扶着老花镜,手指点向紫光里的黑雾:\"这波动...和上月夜市星能暴走时的残留能量一样。\"
\"一派胡言!\"苏震\"哐当\"踹翻椅子。他腰间的玉牌撞在桌角,碎成两半——正是前日陈峰在星材库发现的残阵图纹。
苏清雪突然冷笑。她从袖中抖出块染血的麻布条,正是前日星材库库管擦手的帕子:\"昨日让阿福查了库管的账册,这半年苏家买进的星草,有三成走的是天枢盟暗线。\"她将帕子掷在血炼星草虚影上,帕子上的草汁竟与虚影里的血字重合,\"库管每月往天枢分堂送的,不是月例,是星草里炼出的血能。\"
紫光与青光在厅中交织,照得顽固派长老们的脸忽明忽暗。五长老扯了扯苏震的衣角,被他狠狠甩开。
\"就算有血炼,又关蚀星者什么事?\"苏震额角青筋直跳,\"你说地下密室的结晶是蚀星者的,谁见着了?\"
\"我见着了。\"陈峰翻开《星鉴》最后一页。残卷突然发烫,一道白光穿透两团虚影,将血炼纹与蚀星阴文叠在一起——七勺星纹的凹处,正好嵌着\"天枢·蚀\"的凸起,像两块严丝合缝的拼图。
\"双重烙印。\"苏清雪抽出寒星剑,剑尖挑起朱漆盒里的结晶,\"血炼星能给天枢盟换利益,蚀星能量给邪族当引子。苏家的星材库,早成了三方勾结的熔炉。\"
议事厅的门\"吱呀\"开了道缝。穿堂风卷着片星草叶飘进来,正落在血炼星草的虚影上。草叶边缘的焦痕,与虚影里的血字严丝合缝。
\"清雪丫头...\"三长老抚着长须叹气,\"你早该把这些摆出来的。\"
苏震突然抓起茶盏砸向虚影。茶盏穿过青光,\"啪\"地碎在墙上。他踉跄两步扶住椅背,脖颈的青筋粗得像条蛇:\"你们...你们这是要毁我苏家百年根基!\"
\"毁根基的是他们。\"苏清雪指向顽固派长老,\"勾结天枢盟,放任蚀星者,拿底层武者的血炼星能。\"她转身看向陈峰,目光软了些,\"陈峰的星陨锅能熬出干净星能,阿秀的汤摊今早用新法子,摊前排了半条街的人——这才是苏家该护的根基。\"
陈峰摸了摸怀里的武典。残卷还在发烫,隔着布料烫得他心口发疼。他想起昨夜在武典里看见的字:\"星卫者,掌星门,护众生\"。原来护众生,不是靠什么星核垄断,是让每个蹲在夜市摊前喝牛杂汤的人,都能喝到干净的、能修炼的热汤。
\"苏震长老。\"三长老起身,将腰间的家主令拍在桌上,\"你私通天枢盟的账册,我昨日已着人送到青河市府。\"他转向苏清雪,\"清雪丫头,从今日起,苏家食武阁归你管。\"
苏震突然跌坐在地。他望着墙上的双重烙印虚影,嘴唇抖得说不出话。窗外传来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混着远处夜市的喧哗,倒比从前更热闹了些。
陈峰背起星陨锅。锅沿的暗纹在晨光里泛着淡银,像极了武典里星卫的图腾。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石桌上的两个玉盒——血炼的红,蚀星的黑,在晨光里渐渐淡成了两团雾气。
\"走吗?\"苏清雪收了剑,将玉盒小心收进袖中,\"去夜市看看阿秀的汤摊,新法子熬的汤,该起锅了。\"
陈峰笑了。他迈出议事厅,阳光正落在星陨锅上。锅身腾起的热气里,隐约能看见些细碎的星光——那是星能,也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