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陈峰已蹲在后巷酒窖门口。蓝布裹着的星陨锅压在腿上,边角还沾着昨日汤渍,经夜露一浸,泛出靛青。他摸了摸怀里的星陨铁碎块,温温的,像块捂熟的山芋——昨日在酒窖里,这碎块与锅沿相触时,暗紫毒雾\"嗤\"地化了,倒像锅在吃星能。
酒窖铁门\"吱呀\"一声开,霉味混着潮土气涌出来。陈峰弯腰进去,把锅搁在砖台上。气窗漏进一线光,正照在锅底——泛着淡金,像蒙了层云,和昨日娘擦锅时一个样。他蹲下身,从竹篮里捡出牛骨:后腿骨敲开,骨髓凝着白霜;牛腱子切薄片,筋膜里还挂着血丝。这些都是昨夜在肉铺守到打烊,用半块铜元跟老张头换的。
灶火\"轰\"地窜起来,星陨锅底很快起了薄汗。陈峰往锅里添水,水刚漫过牛骨,锅底突然震颤。他手一抖,汤勺\"当啷\"掉在砖上——那震颤不是火烤的,倒像锅在喘气。他盯着水面,见波纹一圈圈漾开,中心处浮出个小漩涡,漩涡里泛着银星,细瞧竟是星能在凝结。
\"《星鉴》说过,星能凝形必应星图。\"他蹲近些,喉咙发紧。汤面气泡\"噗\"地破了个,银星\"唰\"地窜起来,七颗连成勺状——勺口指北,勺柄南翘,正合着残卷里\"北斗星卫星图\"的记载。他伸手想去碰,又缩回来,指甲掐进掌心:\"别急,先看全了。\"
第七颗银斑浮起时,汤面突然亮得刺眼。陈峰眯起眼,见七颗星斑排成北斗七星的模样,每颗都泛着淡银,像把小勺子舀着星能。他想起《星鉴》里那句\"汝星宫呈北斗态,当应北极星\",喉结动了动——这汤里的星图,怕不是在应他?
汤沸了。蒸汽裹着肉香漫上来,陈峰抄起漏勺搅汤,勺柄刚触到汤面,掌心突然发烫。星能顺着勺柄往气海钻,像条温软的蛇。他闭眼感受:气海深处的星气旋原先转五转,这会儿突然快了——三转,四转,五转...七转!\"轰\"地一声,气旋从烛火涨成小太阳,烫得他脊梁骨发颤。
\"凝气中期了?\"他睁眼,额角沁着细汗。汤面的北斗星图还在,银斑随着汤波轻晃,倒像活的。他舀起一勺汤,吹了吹,抿了口——先是甜,后是润,舌尖麻酥酥的,比昨日更柔和。王二前日喝他的汤,说\"像娘的手\",今儿这口,怕有那三成更温。
\"温和度提了?\"他舔舔唇角,确认星能流速稳当。又舀一勺,对着光看:汤清得能照见人影,星能却凝在汤里,像撒了把细盐。他想起《星阵》里的\"聚星锁灵阵\",昨日在锅底刻的阵纹,怕真把星能锁牢了。
日头爬上气窗时,汤香已经漫出酒窖。陈峰揭盖看,北斗星图不知何时散了,只余汤面浮着层油花,金亮金亮的。他伸手摸锅沿,触手温温的,像块捂热的玉。怀里的星陨铁碎块突然发烫,他掏出来,见碎块表面浮着层银霜——和汤里的星斑一个颜色。
\"原是星陨锅吸了这碎块的星能,又化进汤里。\"他把碎块重新收进怀里,指腹蹭过《星鉴》残卷的边角。残卷上\"北斗\"二字被汗浸得发皱,倒像在笑。气海的星气旋还在转,七转,八转?不,七转是中期的标,不能急。他摸着左眉骨的浅疤,那是幼时搬煤渣划的,现在倒像颗小星子,跟着心跳一蹦一蹦。
出酒窖时,晨风卷着夜市声浪扑过来。卖豆浆的老吴头正支摊子,见了他喊:\"小峰子,今儿汤里加啥宝贝?香得我锅都不热了!\"陈峰应了声,裹着蓝布包往家走。布包里的星陨锅还带着余温,隔着布贴着肚皮,烫得他直想笑——明儿的汤,该让天枢盟尝尝这夜市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