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星,”阮荣峥坐到沙发上,平和的语气之中透着阴鸷,“我先前可是诚意十足的要和你合作,把你从钱朝手里救出来……可你却恩将仇报,害我折了多少人进去。”
“我可是在你们身上吃了大亏啊。”
顾飞星坐在地板上,面不改色,“合作?吃亏?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把温旗风姜瑞云安插在我身边,总不会是想做慈善吧?”
阮荣峥脸上的微笑并没有因为顾飞星呛人的语气消退,相反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说到底我们之间本该是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现在阮家给你你想要的,假以时日你回报给阮家需要的……不是很好吗?”
“你想摆脱钱朝的桎梏,名正言顺回到顾家继承你该得的财产,恰好我和申家能给你借力,庇护你安全回去。”
“这么好的登云梯,不用白不用啊,顾飞星。”
顾飞星听到申家的名头,面上显露出一点茫然,但心下飞快思考。
钱朝得罪的申家怎么会突然把矛头转到自己身上?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申家和阮家也不可能不求回报莫名其妙非要投资自己。
他们怎么就这么笃定自己能一定能坐到能支配顾家资源的那个位置上?
除非这帮人早就做好了联手拉顾家人下马的准备,但又承担不了、或者不愿承担和顾家撕破脸爆发冲突的损失,只能找一个能合理入局的代言人迂回行事。
所谓的投资顾飞星,也只是看上了他能名正言顺继承顾家财产的身份而已。
毕竟不管暗地这帮人如何觊觎,明面上和顾家其他人争家产的都是他顾飞星,闹的再难看也是顾家自己的家事。
不管顾飞星最后能不能顺利上位,就算他没杀出重围,只要能把顾家闹的自顾不暇暴露弱点,这些投资者也能借机从顾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横竖他们都不亏。
顾飞星心思千回百转,短短几息就迅速倒推出原因。
顾家家主闹出来的私生子不少,不是所有人都养在顾家本家里。
他应该不是唯一一个被找上门合作的私生子。
顾飞星扯了扯嘴角,“你们考虑的确实周到……但我还想多活两年,这种合作代价太大,我担不起。”
按照阮荣峥先前安插探子的举动,就能看出他根本就不信任顾飞星。
跟这种人一起,说的好听是合作,说难听点是当死士卖命,不把顾飞星的命脉攥在手里这种人是不会放心的。
但真被捏住命脉,顾飞星就彻底失去了和对方谈判的价值。
对方想不想清算弄死他,全看他们的心情。
从游乐场颠覆世界观、惨烈死过一次的顾飞星,现在对报仇的追求反倒没有先前那么极端了。
在铺天盖地的火海里死亡的过程太痛苦,顾飞星到现在,偶尔梦到游乐园爆炸的场景还是会梦魇。
第三次死亡的后遗症太明显,顾飞星开始珍惜自己这条不值钱的命。
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死一次少十年寿命之后。
如果他没经历游乐园那些事,阮荣峥抛出的这枝橄榄枝足够诱惑顾飞星同意。
但现在他身上的debuff太多,就算真豁出一切弄死顾家金家那帮人,世界还是会重启到过往的不知哪一个时间段。
他说不定还要重新经历一遍。
顾飞星觉得自己还是稳妥一些,报仇固然重要,但他更希望能苟到钱朝滚出他的世界,苟到世界恢复正常,再慢慢筹谋。
报仇这种事情,还是得从长计议,不能冒进。
他又没有钱朝身上从天而降的外挂,就靠一条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年的命跟仇家拼,必须谨慎、再谨慎。
在钱朝身边忍辱负重的日子,不过短短一个月……顾飞星现在都不忍回忆自己到底在钱朝手底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一个月下来他算是彻彻底底受够了被人掐着命脉羞辱的滋味。
韩信那胯下之辱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了的。
顾飞星在没遇上钱朝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卧薪尝胆已经修炼到极致,为了报仇他可以做任何常人所不能做的事情!
遇到钱朝那个疯子之后……现在的顾飞星,竟然有种自己一个人安安稳稳生活也不错的幻觉。
面对阮荣峥冠冕堂皇但实际和钱朝没什么区别的做派时,顾飞星的第一反应不是‘啊!老天有眼!我终于能有资本和顾家爆了’的庆幸,而是‘眼前一黑,卧槽这不是家族版钱朝吗’的痛苦。
短短几秒钟,顾飞星心里一切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的思绪,千回百转纠缠争斗过后,烟消云散,只留下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顾飞星脸上浮现出一丝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阴暗批最不该有的沧桑,他嘴唇微动,真情实感,“还是算了。”
阮荣峥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顾飞星,”阮荣峥慢条斯理站起身,沙发后的阴影里缓步走出十几个西装革履气势骇人的打手,“你太让我失望了。”
“邀请你算是我们尊重你的人格,但看你现在油盐不进的态度,这是拒绝跟我们平等的沟通了?”
顾飞星看着逐渐走进他视野之中的打手,撑着地板费力站起身子,平视面前打手中央的阮荣峥,“阮总性子还是太急。”
他慢慢摊开双手示弱,表示并没有不识时务要和对方作对的打算,“我当然想扳倒顾家那些仇人,你和申总愿意在绝境里拉我一把,我感激不尽。”
“但申家的状况我略知一二,他和顾家业务往来并不少,甚至对外的关系也是出名的交好……我怎么相信申总是想帮我,而不是替顾家人解决我这个累赘?”
阮荣峥阴沉着视线看着坦坦荡荡直视的顾飞星半晌,才慢慢开口,“你想见申家的人?”
顾飞星点点头,神情迅速转换到对方想看到的多疑和犹豫不决上,“阮总,别怪我小心眼,实在是重回顾家这件事风险太大,我怕仇还没报完,自己先被别人做了筏子。”
“咱们几方还是好好聚在一起谈明白所有的顾虑,比较好,您说呢?”
阮荣峥看向一旁的打手。
打手从西装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封印刷华丽的邀请函,放到顾飞星的口袋里。
“月底申总会在利莱酒店举办晚宴,到时各界名流都会去,我会带你一起出席。”
“有什么想和申总谈的,就都留到晚宴上沟通吧。”
“非必要状况我也不想和顾先生交恶,咱们最好还是各自都礼貌一些,成为朋友。”阮荣峥摆摆手。
“别墅二楼的客房已经腾出来了,未免不长眼的疯子再来打扰顾先生,你就在那儿好好休息,直到晚宴开始。”
说罢,不等顾飞星说话,十几个打手就围了上来。
……
“砰。”
顾飞星的身影,被打手彻底锁进房门之中。
顾飞星的视线扫过房间内随处可见的摄像头,又落到窗户外焊的密密麻麻的防盗窗上。
钱朝给顾飞星的拐杖已经被阮家的打手丢掉了,他没有工具,只能扶着墙,拖着伤腿困难的往床边挪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