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如同五雷轰顶。
姚晴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慌不择言，但是她被这句话深深刺痛了。
曾经的痛苦被理智包裹着，时间隔得久了，只觉得麻木，平时不怎么觉得痛。
这一刻，理智的薄膜被刺开了一个洞。
痛苦像是潮水一样倾泻而出。
她觉得屋内的家具布置都像是变了形状。
“妈，你觉得我还不如死了对吧？”
“这些年，我虽然回家不多，那是因为家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手上钱也少，但是我只要手头上稍微充裕点，我都想着你们，我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她凄然一笑：“相信我，如果能像哪吒一样剔骨还父，割肉还母，我当初早就这样做了。只是现在不能了，为了我自己的孩子，我得好好活下去。”
姚母怒了：“你真的是反了天了，这么没良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我们当初就不该同意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姚晴不说话了。
等姚母气喘顺了一点，她说：“妈，你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总之，不管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不管我跟不跟你们的女婿离婚，我将来还是会管你们，养你们的。”
姚母气咻咻地说：“你说得好听，你怎么管我们？不拖累我们就谢天谢地了。我告诉你，阿哲这个人虽然中规中矩，但是配你可是绰绰有余了，更不用说，现在你们这个岁数。他离了婚随时可以找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你呢？你离了怎么办？”
姚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横竖有手有脚饿不死。”
姚母：“幼稚！你要真有工作上的本事，也不至于现在混成这个样子了。你养活自己都难，以后孩子还不是看不起你，跟她爸更亲。你再找，除非找个六十的老头，人家都要对你挑三拣四。”
姚晴听着母亲的碎碎念，突然又开始了发散思维，想起了那句唱词。
你发癫，别人说地你说天。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姚母大怒：“你还好意思笑，你现在觉得解气，笑得出来。你不知道，你哭的日子在后头呢。总之，我和你爸年纪大了，将来也管不了你，你弟弟更不会收留你。你以后就知道后悔，后悔现在没听我的话。”
姚晴本来不想说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对母亲还是有点不死心。
她说：“妈，安哲南在外面都有儿子了。我不离，他将来也是要给他儿子名分的。你说我四十岁离婚了，以后只能找六十岁的老头，那么要是我六十岁才被离婚，那不是连八十岁的都不要我了。那还不如趁现在离了。”
她尽量说得轻松搞笑，从小到大，幽默感是她自保的方式。
可是母亲是不会懂她自以为是的幽默的。
姚母说：“阿哲已经跟我说了，那是他朋友的儿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他有了私生子又怎样？你不腾位子，他和他妈就永远见不得光。”
“对了。”姚母突然道：“你为小枫想过没有，要是人家知道她妈是离了婚的，会怎么说她，将来她都不好找对象。”
姚晴知道这场谈话彻底无效了。
她冷冷说：“小枫她站在你们不能理解的高度，绝对不是找不找对象就能定义她的。妈，你说小枫，是触到我的底线了。今天到此为止。”
她直接挂掉了母亲的电话。
直接挂掉的感觉好爽。
直接表达不满的感觉豪爽。
以前怎么都不敢尝试呢？
是担心自己真的在世上孤立无援了吗？所以靠忍气吞声来留住身边的人。
姚晴最近开始思考，是不是这种关系是有毒的。
为了一丝温情，为了自己显得不那么孤独，让自己长期陷入不对等的关系。
这样子，真的能换来自己想要的依靠吗？
这不是已经证明了吗？
她还没离婚呢，还没有混到流落街头的地步呢。就开始担心她会缠上来拖累他们了。
她开始思考，也许孤独的人要接受现实，与其费劲全力去抓住不属于自己的关系，还不如努力去创造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
无依无靠的人，也没有那么多顾虑不是吗？
不管怎么说，开庭的日子已经确定了。
走起诉这个方式，就不需要等待一个月的冷静期。
按照惯例，法官都是会以调解为主。大多数情况下，第一次开庭都不会判离。
但是她的实际情况，掌握的证据。
再加上韩林的实力，她有把握可以尽快恢复自由身。
*
她认真地给自己做了一顿晚餐。
是一块牛排，加上白灼的青菜，还有一份水果。
简单，低热量但是营养丰富。
认真照顾自己的感觉真好，一切都只需要围绕自己的感受。
吃饭的过程中，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接起来，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姚姐，你为什么无缘无故拉黑我？！”
这个声音全是不满和责备。
呃.....原来白天加她的人是老板的弟弟，那个年轻人纪云落。
“今天加我的是你吗？那你怎么不直接说？”
“我直接说了啊！可是发过来就是红色的惊叹号。你拉黑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姚晴其实没有什么兴趣和他聊天，她自己心事重重，没有精力陪他东拉西扯。
“我遇到貌似可疑的人，都是当作坏人处理的。对了，你白天找我什么事？”
纪云落在那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和你一见如故，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
姚晴道：“我们不大适合交朋友。我是陆总的秘书，公事私事不宜掺杂在一起。”
纪云落道：“但是我喜欢你。”
姚晴心头一惊：“你不要拿我开涮。”
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纪云落很快又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很崩溃：“你可不可以听我说完再挂？我想说，我喜欢你，像喜欢自己的姐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