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诏军营地内,一片狼藉。
绢帛、铜钱、金银器皿散落满地,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丢弃的兵甲旗帜随处可见,几处营帐甚至还在冒着青烟,俨然一副仓皇逃窜后的景象。
王宗本一马当先,率军冲入营地。
看到这满目狼藉,他仰天大笑:“南诏贼子,果然溃败了!”
杨泰紧随其后,眉头微蹙:“使君,南诏军败退得太快,恐防有诈。”
“有诈?”王宗本不以为然地用马鞭指向四周,“你看这满地财物,若不是真败,怎会舍得丢弃这些辛苦劫掠来的东西?”
正说话间,几个雅州军已经按捺不住,悄悄离队去捡拾地上的银器。很快,更多的人加入了抢夺财物的行列。
“都给我住手!”王宗本厉声喝道,“继续追击!等全歼南诏军,这些财物都是你们的!”
然而,此时的雅州军已经军心浮动。
士兵们眼巴巴地看着满地的财物,脚步越来越慢,阵型也开始散乱。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公然将银器塞入怀中,对将领的呵斥充耳不闻。
杨泰焦急地劝道:“使君,军心已乱,不如先整顿队伍,再行追击。”
王宗本看着越来越不像话的部下,怒火中烧:“整顿什么?南诏军就在眼前,此时不追更待何时?传令下去,敢有延误军机者,斩!”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杀啊!”
震天的喊杀声突然从营地四周响起。原本平静的丘陵后,突然涌出无数南诏士兵,如潮水般向雅州军冲来。
与此同时,原本“溃逃”的南诏军也返身杀回,形成夹击之势。
“中计了!”杨泰大惊失色。
王宗本脸色瞬间惨白,但很快强自镇定:“不要慌!结阵迎敌!”
只是此时的雅州军已经乱作一团。士兵们有的还在抢夺财物,有的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
段海平一马当先,率领伏兵从左侧杀出。他长剑所指,南诏士兵如狼似虎地扑向混乱的雅州军。
“王宗本,你的死期到了!”段海平大喝,声音中带着压抑多日的愤懑。
从前方杀回来的王嵯峰更是如猛虎下山。他肩头的伤似乎已经完全不影响他的勇武,长刀挥舞间,永平军士兵如割麦般倒下。
“王宗本!纳命来!”王嵯峰双目赤红,直取王宗本所在的中军。
雅州军顿时陷入混乱。
前有伏兵,后有追兵,士兵们惊慌失措,根本无力组织有效的抵抗。有人试图结阵,但很快被冲散;有人跪地求饶,却被杀红眼的南诏士兵一刀砍翻。
“使君快走!”杨泰拼死护在王宗本身前,连斩两个冲上来的南诏士兵。
王宗本看着眼前这幕惨状,终于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咬牙切齿道:“段海平...王嵯峰...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但眼下形势危急,他也顾不得许多,急忙下令:“撤退!撤回鸡栋关!”
命令一出,雅州军更加混乱。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向关隘方向逃去,完全不顾阵型和纪律。将领们的呵斥声、士兵们的惨叫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奏出一曲败军的悲歌。
段海平见状,立即下令:“全军追击!不要放跑了王宗本!”
南诏军士气大振,如狼似虎地追杀溃逃的雅州军。王嵯峰更是亲自率领一队精锐,死死咬住王宗本的亲兵队。
“王宗本,哪里走!”王嵯峰大喝,长刀劈翻一个试图阻拦的永平军将领。
王宗本回头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抽打战马,向鸡栋关狂奔。
战场已成一边倒的屠杀。雅州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南诏军则尽情发泄着多日来的憋闷,追杀得格外凶狠。沿途尽是永平军的尸体和丢弃的兵器。
段海平率领主力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王宗本的队伍。只要生擒王宗本,鸡栋关便可不敢而下。
“快!打开城门!”王宗本逃到关下,声嘶力竭地大喊。
关墙上的守军见主帅溃败归来,急忙打开关门。王宗本如蒙大赦,第一个冲入关内,随后杨泰也冲了进去。
段海平见状大急:“快!趁现在夺门!”
南诏军加快速度,想要趁乱冲入关内。
“关门!放箭!射杀所有靠近关门的人!”王宗本站在关墙上,面目狰狞地下令。
杨泰愣住了:“使君,外面还有我们的弟兄...”
“执行命令!”王宗本咆哮道,“谁敢违令,立斩不赦!”
箭雨顿时从关墙上倾泻而下,不分敌我地射向关下的人群。正在逃命的雅州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人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为什么?我们是自己人啊!”
“王宗本,你不得好死!”
“开门啊!让我们进去!”
哀嚎声、咒骂声响成一片。但王宗本丝毫不为所动,冷酷地看着关下的惨状。
段海平率领南诏军冲到关下,正好目睹这一幕。他本想趁乱夺门,但见王宗本如此狠辣,知道机会已失。
“撤!”段海平无奈下令,“整顿队伍,清剿残敌。”
南诏军开始有条不紊地清剿关下的雅州军残兵。这些可怜的士兵前有箭雨,后有追兵,很快就被歼灭大半,只有少数人侥幸逃入深山。
王嵯峰杀到关下,看着紧闭的关门,怒不可遏:“王宗本!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出来决一死战!”
关墙上,王宗本冷笑回应:“败军之将,也配与我叫阵?今日之耻,他日必当百倍奉还!”
段海平拉住暴怒的王嵯峰:“王节度,穷寇莫追。今日大胜,已足雪前耻。”
王嵯峰这才稍稍平静,但眼中怒火未消:“可惜让这厮跑了!”
段海平望着高耸的鸡栋关,轻叹一声:“经此一败,王宗本必定更加谨慎。我们要取鸡栋关,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
此时,战场已渐渐平静。南诏军正在清点战果,收拢俘虏。这一战,他们以微小的代价,重创雅州军,缴获兵器铠甲无数,可谓大获全胜。
但段海平心中却无太多喜悦。鸡栋关依然巍然耸立,王宗本虽然惨败,但主力尚存。而他们的粮草,依然支撑不了不多久了。
“传令全军,整顿队伍,清点缴获。”段海平下令,“同时多派斥候,监视关内动向。”
王嵯峰看着满地的雅州军尸体,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段节度,今日这一仗,打得痛快!”
段海平却没有他这么乐观:“痛快是痛快,但我们依然没能打开通往黎州的道路。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破关。”
夕阳西下,鸡栋关前尸横遍野,残阳如血。南诏军虽然取得一场大胜,但前路依然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