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洒在鸡栋关前血腥的战场上。
段海平一夜未眠,天未亮便登高远眺关城动静。连日强攻受挫,军中粮草将尽,若再不能突破此关,这些南诏儿郎只怕要尽数葬身在这异国他乡。
就在他忧心如焚之际,关城内突然传来隆隆战鼓声。厚重的关门缓缓开启,一队队永平军士兵鱼贯而出,在关前迅速列阵。
当他看到关内守军正在集结,旌旗招展,战马嘶鸣时,心中不由得一动,他立即唤来亲兵,让探马前去打探今日出关的部队是哪一支。
不多时,探马回报,当先一将,亮银铠甲,身边亲兵环绕,旗号为“王”。
“难道是王宗本?他这是...要主动出击?”段海平眯起眼睛,连日来的阴郁终于露出一丝曙光。
他立即返回大营,命亲兵唤来王嵯峰。王嵯峰肩头的伤已简单包扎,但脸色仍因失血而略显苍白。
“段节度何事如此匆忙?”王嵯峰大步踏入营帐,声音沙哑。
段海平指向鸡栋关方向:“王宗本带着援军到了,准备出关迎战。”
王嵯峰先是一愣,随即怒道:“王宗本欺人太甚!当真以为我们怕了他们不成?”
“不,”段海平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这是天赐良机。看来是王宗本急于立功,定是判定我军士气低落,想要一举歼灭我们。我们正好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王嵯峰疑惑道。
段海平快步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名山县的方向:“你率两千士兵出战,许败不许胜。交战不久便佯装不敌,向名山县方向撤退。我会在营地内布置,将我们携带的财物散落各处,制造仓皇逃窜的假象。”
王嵯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你要诱敌深入?”
“不错。”段海平目光锐利,“王宗本贪功心切,见我军‘溃逃’,定会率军追击。待他们进入营地,抢夺财物之时,我伏兵四起,你再返身杀回,必可大破敌军!”
王嵯峰抚掌大笑:“妙计!妙计!段节度果然神机妙算!”
但笑罢,他又皱起眉头:“只是...要我诈败,实在有损颜面。”
段海平正色道:“王节度,此时还是计较此等颜面之时吗?再不能破关,我等儿郎皆会葬身于此。若能以此计破敌,不仅可解当前之困,更能一雪前耻。届时生擒王宗本,任你处置。”
王嵯峰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好!就依你之计!”
计议已定,二人立即分头准备。
段海平下令将营中携带的绢帛、铜钱、金银器等物散落在营地各处,故意制造混乱逃窜的迹象。同时将主力埋伏在营地两侧的丘陵后,只待敌军入彀。
王嵯峰则点齐两千精兵,亲自披挂上阵。他特意选了一匹较为温顺的战马,以免在诈败时难以控制。
临行前,段海平郑重嘱咐:“王节度切记,败要败得真实,切不可让王宗本起疑。”
“放心!”王嵯峰拍了拍胸甲,“一定演得逼真!”
辰时三刻,南诏军大营营门大开。王嵯峰率两千精锐出营列阵。
这些士兵虽连日苦战,但毕竟是南诏西路军的骨干,此刻在生死存亡关头,更显凶悍。
来到关下,只见王宗本亲率五千精锐出关列阵。他身着亮银铠甲,胯下白马,手持长枪,意气风发。
“南诏贼子,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王宗本在阵前大喝,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南诏军阵中,王嵯峰拍马而出,长刀直指王宗本:“王宗本!背信弃义的小人!可敢与我一战?”
王宗本见是王嵯峰,冷笑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昨日你在我关下如丧家之犬侥幸逃脱,今日定取你首级!”
二人不再多言,同时催动战马,向对方冲去。
两马相交,兵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王嵯峰长刀势大力沉,每一击都带着破空之声;王宗本枪法精妙,点点寒星直取要害。
“王嵯峰,你的刀法不过如此!”王宗本一枪刺向王嵯峰面门,被长刀格开。
王嵯峰怒喝:“休要猖狂!”长刀横扫,逼得王宗本勒马后退。
二人你来我往,战了十余回合不分胜负。关墙上,守军擂鼓助威;南诏阵中,士兵呐喊壮势。
王宗本越战越勇,长枪如蛟龙出海,攻势一波猛过一波。
王嵯峰虽然勇猛,但肩伤未愈,渐渐力怯。于是他遵照计划,开始渐渐示弱,刀法不再如初时凌厉,守多攻少。
“怎么?这就力竭了?”王宗本得意大笑,一枪刺向王嵯峰左肩伤处。
王嵯峰闪避稍慢,枪尖擦过铠甲,激起一串火花。他闷哼一声,装作伤势复发的样子,刀法更加凌乱。
又战了五六回合,王嵯峰卖个破绽,故意让长刀与长枪硬碰一记,随即“哎呀”一声,长刀险些脱手。
“使君威武!”永平军阵中爆发出欢呼声。
王嵯峰面露“惊惶”,拨马便走。王宗本岂肯放过,拍马紧追:“哪里走!”
退回本阵,王嵯峰大声下令:“全军进攻!”
两千南诏军应声而出,向永平军发起冲锋。两军很快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杀声震天。
王嵯峰在亲兵护卫下,一边作战一边观察战局。他见永平军阵型严整,战斗力明显强于南诏军,心中暗惊,但表面上仍装作奋力作战的样子。
战至一刻钟,南诏军已显败象。王嵯峰见时机已到,大声下令:“撤退!向名山县撤退!”
南诏军闻令,纷纷脱离战斗,向南方“溃逃”。士兵们丢弃旗帜,抛下兵器,俨然一副丧胆逃亡的模样。
王宗本见状大喜,长枪一指:“追!不要让一个南诏贼子跑了!”
杨泰劝道:“使君,小心有诈。”
王宗本此时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不以为然道:“南诏军连战连败,粮草将尽,军心溃散,哪还有什么诈?今日若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
说罢,亲率大军追击。永平军见南诏军“溃逃”,士气大振,纷纷奋勇追赶。
王嵯峰率军“败退”,不时回头观察追兵情况。见王宗本果然中计,心中暗喜,但表面上仍装作仓皇逃窜的模样,甚至故意让一些士兵“不慎”摔倒,增加真实性。
沿途,南诏军“丢弃”的物资越来越多,从粮袋到兵器,从旗帜到盔甲,俨然一副亡命奔逃的景象。永平军士兵见状,更加确信南诏军已经溃败,追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王嵯峰一边“败退”,一边在心中默算着距离。再有两里,就是设伏的营地了。这场大戏,即将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