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话,他反而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直到三更的梆子响,这才让小香端了热水起来,抱她去擦洗。
洗完之后,他也不走,就在海棠斋歇着,江妧睡不着,正如她当初所想,自从小叔子与她圆房的那一刻起,她每走一步都是错的,哪怕中间没水匪的事,他到头来还是会逼她。
冬日的夜实在寒冷,她蜷缩着身子,被他裹在怀里,他身上的热气渡在她背上,她还是觉得冷,发自心底的寒。
“冷么?”
她瞪着眼盯着里内的帐子,也不回他的话,良久,他又笑着来哄她,“别生气了,往日里我不是也哄你么?换你也哄哄我,好不好?”
她只感觉无力,自己的反抗在他看来不过是个笑话,她索性闭上眼,他想怎么就怎么。
“刚才是我说话语气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可那娃娃是我给你的心意,虽然不贵,但是心意在里头,你若是烧了我给的绫罗绸缎,我也不介意,更何况上面还有你我头发,结发为夫妻的东西,你不该这么做。”
“你什么时候玩够?”
他愣了一下,拧起剑眉,语气冷了下来,“你说什么?你非得这样作贱自己?”
她说了这句话就不再说了,裴慎坐起了身子,搬过她的身子问:“我当你是妻子,你却说这种话来恶心我,”见她的脸被泪水洗得苍白,又生了怜惜之心,“我们不是说话,等我安排好了,就带你走,天涯海角,妧儿,你恨我了?可我爱你。”
他拥着她,将她拥在怀里,她闭上眼,滚热的泪自眼角滑落,爱?不过是见色起意,得不到之后的欲望而已,一开始就是算计的感情,到最后会得到真心么?
他吻了吻她的唇,尝到她咸咸的泪水,又给她擦了,柔声道:“折腾了一晚上了,你身子不好,又病着,快睡吧。”
说着,将她放在床上,自她身后拥着她睡了,等她再醒时,已然日上三竿,回头见他在穿衣裳,天都这样亮了,他还在她房里,他这是真想将事情捅破了不成。
他笑着在床沿坐了下来,“昨晚衣裳扯坏了,我走不了,这才让霜降拿了衣裳来,你身上不好,等会儿让小香让人到前面说一声,祭祀就不必去了。”
“不行,今年是我过门的第一年,我不去像什么话?”
她动了一下,浑身都疼得头皮发麻,又只是死死的咬唇忍着,不肯发出一点声音。见她倔强,裴慎索性将她抱了起来,让小香拿了衣裳进来。
江妧让他先走,在穿衣裳,他笑了笑,知道她还别扭,就开了窗,纵到墙头上,翻墙出去了,那墙差不多有一丈高,他轻轻松松这样在石头上踩了一脚就跳了上去,在墙头上还转身冲她笑了一下。
霜降依旧拿了裴慎送她的衣裳来,小香也不敢违拗了,只得伺候着她穿上,裴慎是决计不可能放过她了,她得尽早想办法才是。
往正房大院去,她说话依旧囔声囔气的,裴母叫她去身边坐也不敢,“我身上不大好,着了凉,老太太身边就不去了,在外头看着人就成,还是大伯娘进去。”
沈氏见她眼底乌青,又伴着咳嗽,也不敢让她进去,这种地方,老人家一个风寒感冒的病就能折腾了半条命去。
“那你就在这里盯着小丫鬟们,别人这起子人头懒耍滑,特别是那几个老嬷嬷,最爱吃酒赌钱的。”
说着,就拽着裙子进去了。
吃酒赌钱的是三房四房陪嫁来的那几个嬷嬷,仗着主人家的势,有些连府里的姑娘都未必放在眼里,她不是雷厉风行的人,心也软,但是也分得清轻重,吃酒赌钱最是祸起萧墙了。
轻声在小香耳边说了几句,小香又出去嘱咐人,她嫁过来虽没带什么陪房,但是府里的人都是会看的,在沈氏手底下能调理的,能不好?
祠堂清扫完毕,众人都往祠堂去了,老太太一马当先,江妧远远的跟着,她浑身都不舒服,只能勉力撑着,眼尾纵瞟见裴慎朝她投来目光,她思忖了一番,现下只能先稳住他了,可以先向他示好。
他是裴家官当得最大的小辈,又是长房长子,进宫面圣谢恩得事由武宁侯和他去,先去了宫里见了皇帝,皇帝赏了黄金百两,都放在供桌上,他回头,见江妧似乎在寻人,就这样他得视线越过众人望着她。
她缓缓转过头,见他望着她,冲他扯了下唇角笑了一下。
裴慎知道她是想通了,俊朗的眉眼带出一个笑来,戴乌帽,穿着行蟒袍,官威赫赫,活像古画里的大官。
众人拜了先祖,又出祠堂来,各家都给老太太拜年,裴恒牵着江妧的手,跪在蒲团上,先行了礼,老太太让菊香给了她一个红封,里头一般是金元宝。
“各房的太太、姑娘、姨娘们都聚在一处,戏楼子搭好了戏,请老太太挪去那边吧。”
众人听了都拥着老太太出来,江妧悄悄往一旁去,看了一眼老太太给的红封,是一个十两的金元宝,便让小香拿了回去。
她现在要积攒一切的银钱,只能将刚开的铺子卖了,将一切资产转移了,不论如何,死遁脱身是最好的办法,想定了,便要往回走。
转身就差点撞到裴慎身上,他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站了多久,见她吓了一跳,还揉了揉她的唇,温温的笑道:“跟做亏心事似的,别怕,是我。”
江妧为让他认为自己回心转意了,她还得小小的生气,拍开他的手,冷冷的瞥他,“你才做了亏心事呢!你现在就做着亏心事。你走路没声,突然就出现,谁不怕!”
他抿着唇笑,“现在不气了?好妧儿,昨晚是我太过疾言厉色了,吓到你了,是不是?今晚任你打骂,如何?”
江妧环视四周,“我不是你,没心情教育人,你离我远些,这里人来人往的,若是人看见了,我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