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衙役也知谁都惹不起,可到底不想被一个黄毛丫头唬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那都头又道:“你们打了人,难不成不在天子脚下,就想赖了不成?!”
没等江妧说话,其中一人就抓着那都头往一旁站去,小声道:“武宁侯裴家,就是今年扬州闹得沸沸扬扬的贪腐案的那位盐运使,就是裴家的世子,听说那扬州知府都被他拿了,咱们惹不起,不值当!”
盐税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那位裴大人可是天子近臣,他们在官场外围打杂的人也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听说天子待他极是亲厚。
意识到自己得罪的可能是不能得罪之人,都头沉吟了一会儿,又转回来道:“也罢,既然如此,你们也打了人,就此作罢吧!”
“一则是他们当街打人又调戏我身边婢女,二则他们强扣我家人,就这样轻轻放过,岂不是助纣为虐?”
都头知道遇到个难缠的,又不敢惹,只得让人将那几人拘了起来,江妧让秦大牛跟着事情进展,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也打一打恶霸。
回头见立春瑟缩着,叫一旁的小丫鬟搀扶着她,一直往驿站中来,立春的样子又可怜,可身上到底散出一股子恶臭,让江妧实在受不了,忙给了小香一吊钱,让灶上烧水给她沐浴,又请了大夫来。
沈氏听说她身边的婢子竟然寻回来了,有些惊讶,让青鸾来房间里和她说话,交代了沈氏的大致意图,“太太的意思是人丢了一两个月了,只怕连品性也变了,让大奶奶还是小心的好,别被蒙蔽了。”
这个江妧也明白,毕竟身处绝境,心态会发生变化,更怕她是与贼人里应外合才回来,忙应了下来,“我会让小丫鬟守着她的,秦家兄弟那边也会说明太太的担忧。”
青鸾瞧了一眼沐浴出来的人,终于有些人的样子,便告辞了出去。
小丫鬟伺候着她梳打结的头发,有些地方实在梳不开的就直接剪了,又用火将她穿的衣裳都烧了,上面不知长了多少虱子。
小香端了粥进来给她吃,她一面吃着一面哭,江妧安慰她几句,这才问到正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呢?咱们是在扬州到金陵的路上遇水匪的,你如何会到这里?怎么到这里的?”
立春吃了几口,终于不那么饿了,才抹了泪,带着哭腔道:“我一出去就不见大奶奶和小香,护着我的几个家丁也被杀了,我只得乱跑,不想跌进河里了,我又是个旱鸭子,没挣扎一会就沉下去了。”
“再一醒来,就是一对老夫妻救了我,那夫妻实在善良,见我穿的好,怕我被人欺负,给了我吃的,又给了我衣裳,哪知他们却养了个恶贼似的儿子,归家就见我生得好,又见我衣裳好看,先将我衣裳卖了,看我没个户籍也要卖我......”
“我被他们倒卖了几次,来到这里......呜呜......”
霜降进门刚好听见这几句,本以为这人早已死了,倒是她失策了,只是此时到了江妧身边,她还怎么都不好下手。
见霜降进来,立春哭得更委屈了,她们是一同进裴家大门的,还是裴世子给取了带节气的名字,分给各房伺候,但也是感情最好的。
“霜降......”
“立春,”霜降忙擦了泪,“爷派了多少人寻你,就是寻不到,你死哪儿去了?”
立春只顾着抹泪,见到小姐妹,更是哭得伤心,抱着霜降,二人抱头痛哭,哭了有一会儿,怕江妧听得烦了,也只得停了安慰她。
江妧让立春出去休息,霜降便凑到她耳朵,“奴婢瞧着这立春眉眼处倒添了几分春意,必然是再外头经了人事,大奶奶,话虽然不好听,带回去只怕不好,引坏了爷们。”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必然是要将立春随意发卖了去,可偏偏是江妧,她知道霜降是什么意思,可立春已然够惨的了,若是还要拿她这事说事,未免也太过了。
见江妧不为所动不算,还蹙起了眉,霜降知道是碰钉子了,只得闭嘴,笑道:“奴婢不过说说,决定如何还是奶奶做的不是?”
“以后我不想在听见这种话了。”
霜降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回沈氏跟前伺候,并让鲁元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去给裴慎。
当下裴慎就接到消息,不过一个小小婢女,若不是看着江妧,她是必死无疑了,只是若是让江妧得知只怕不仅追究他胡乱杀人命,连他对她谋取的事也抖了出来。
并让霜降就此罢手,等过了这一阵,等江妧冷了人再打发她出去了,再弄死了也不迟。
霜降一听鲁元的说法,世子爷是有些怪她办事不周的,没办法,夹在中间的人是最难受的,只得静观其变了。
在驿站休整了几日,众人便启程回了侯府,正如裴恒所料,他们到侯府已然是十月底的事了。
江妧才进了侯府,休整了一日,第二日霜降就说要来看江妧,身体是否康健,她正从囿园过来,江妧正睡醒吃小食,见她来了,就让小香也端了给她吃。
“小香,大奶奶的人参养荣丸还吃着么?还有燕窝?没了要及时和我说,大奶奶身子缺不得,等养好了,人参养荣丸可就不用吃了,只吃着燕窝就好。”
“这个你放心,在外头不便的时候大奶奶都吃呢,更何况在家里。”
说着,见江妧用了小食进了屋子,也将霜降引进了房间里,她一面说笑着,一面将信捧给了江妧,就拉着小香出来。
为掩人耳目,信封上并不署名,江妧撕了信,展开一看,首部几醒目的字眼:
“妧妧吾妻,见字如唔。”
江妧轻轻的抚了抚那几个字,她沉浸在他给的温暖和爱意之中,任由着心中这份爱肆意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