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便入了仲夏,裴世子的生日也没几日了,武宁侯府更是一通忙乱起来,江妧没办法,少不得要去见沈氏。
裴母念着她们忙碌,也不让人去请安了,只嘱咐好好生办起来,众人也应了,只有裴慎会时不时的过去看祖母,略一坐便过来了。
经过一两个月的相处,江妧是看出来了,裴慎这个人就是外头官大,看人的眼神也慢慢的有了几分威严,倒是有几分尊重她,也愿意和姑娘们一起说说笑笑,但她素来谨慎,不愿意单独和外男相处。
这些日子,沈氏还特意叫了一些姑娘来帮忙,美其名曰是让姑娘们长长见识,这倒是合江妧的意。
十三这日,江妧卯时起来,出了门来,便见抄手游廊上有幽暗的风灯一路往外头去,她望了两眼,有小丫头眼尖,说是裴世子,“听说世子日日这个时候进宫,就在太极殿外头等着,所有官员都这样,像咱们世子这样的官是可以坐轿子进门的。”
江妧淡淡的瞥了一眼,便往沈氏这边来坐镇了,一会儿管家婆子都上来见她,一一认过认,她也算真正的掌家了,虽然万事都在沈氏手中,可到底也算是个开头了。
分派好事宜,也就等着人来取对牌钥匙去办事了,江妧在家也见过大伯娘管家,也是雷厉风行的,只不过还是不入大伯的眼,整日在外偷鸡摸狗,脏的臭的都往家里拉。
“过几日是世子的生辰,咱们今日就开始置办忙碌了,外头哪些人负责车马,那些人负责女眷们进门,我想着就安往日里来,不然你办熟练了的事,突然叫去办另外的事,只怕抓瞎。”
众人应了是,都散了出去,她回头望了眼沈氏,见她也朝自己笑,可到底淡了些,江妧也不是那种不会看眼色的人,转回来说了几句话,便回芫华轩。
出门来正撞见裴慎和沈茜昔一前一后的从院门进来,沈茜昔提着嫣红的裙摆,一蹦一跳的追在后面和他说话,一张小脸笑得饱满,见他停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嫂嫂?”他躬身作揖,“这段时日有劳嫂嫂来回跑,嫂嫂身子素来单柔,只怕劳累了嫂嫂。”
江妧实在不想和他说话,可他有礼有节,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也忙纳福,“一家子骨肉,应当的,慎哥儿不必如此记着。”
下次他在这样不分轻重的过来说话,江妧打算就这样唤他,省得别人以为她有那种心思。
沈茜昔一开始还有些恼意,裴慎与她说话,自来只嗯一声,并不回答多,可却和这个女人说这么多,没想到眼前的女人倒是乖觉,一口一个慎哥儿,她都听得愣了,偷眼望去,见裴慎也没生气,转念一想倒觉得见怪不怪。
她这个表哥对长辈素来是敬重!
江妧不敢久留,说了句告辞便出了六爻院来,正回家去,见裴恒正烂醉着被几个婆子扶着往抄手游廊上进来,她忙闪进一处拐角,眼泪便止不住滚了出来,在石矶上小坐了一会儿。
小香见她眼泪在打转,也躲在一旁哭,本以为出嫁了姑爷能同姑娘一心一意,姑娘倒是一心一意了,只可惜,姑爷妻妾成群不算外头妓子也成堆,光一个脾气好有什么用?
江妧见她也哭,破涕为笑,“别哭了,不知道还以为侯府怎么了我们呢!”
“姑爷这样,指不定哪日就马上风了.......”
江妧见她嘴上没把门的,倒咒起人来了,瞪了她一眼,又见她唇抖得厉害,也是为着自己被气成这样,忙揉了揉她的臂膀,“他死了于我们没有什么好处,以后可说不得了。”
主仆又折转了回来,正遇见安柔扭着腰往院子外头走,见了两人,先是纳福,又见两人眼眶红了一圈,笑盈盈的,声音洪亮:“哎呦喂,大奶奶这是怎么了?”
江妧想起自己上次在庑廊上掉眼泪,被裴慎见了,叫她先不要回家,果然,这次验证了他说的那句话,只要自己红着眼眶回家,就会有无数的话冲向自己。
“莫不是大爷做了什么事,惹奶奶生气了?哎呦,奶奶,你也知道,男人遇到这种事.......就算是他应下的,肯定也后悔了,把自己的女人拱手相让,谁想当这个绿毛龟不是?”
她后面这几句话说的极小声,可江妧还是听了一清二楚,江妧以为她说的是裴恒在外头与人争妓子,并不想管,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男人在外争妓子不过是常事,怎么就成绿毛龟了?”
小香也会在外人面前替裴恒说一两句好话,却见安柔用纨扇遮着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扭着腰出门去了,气得小香直跺脚。
江妧扯了小香一把,便自顾的进门去了,安柔走了没几步,回头看着主仆的身影,冷笑道:“真够不要脸的,还哭上了,这样的女人,浸猪笼都不为过!”
她身边的小丫鬟不知情,便悄声问她怎么回事,她自然不敢多说,白眼一翻,往外头去了。
“姑娘也该好好管一管了,可怜是一回事,以下犯上又是一回事!”
江妧沉思了片刻,是该好好管管了,不然什么脏话都敢往她耳里说了,折回屋里来,知道裴恒定然是在孙海燕屋里,也懒得管,让人端来饭,同小香一起吃了。
这几日忙得她脚不沾地,裴恒晚上也不来了,她也算松了口气,只怕自己一个气性大,给人打了。
转眼便到了六月十五这日,江妧卯时起身,裴恒倒是陪了她一晚,只是不同往日一样缠着,规矩得很,二人起床洗漱了,直接往大房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