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突然传来符太后的笑声,脆生生像摔了盏薄胎瓷。她牵着周恭帝跨过门槛,小皇帝兜里鼓鼓囊囊全是薄荷糖,走起路来哗啦响。
\"苏监正手真巧,\"符太后护甲尖拂过玉玺金角,\"这修补的纹路,倒像是给大周朝缝了针脚。\"
赵匡胤的衮服后摆又卡在香炉耳上,这回裂的是宗彝纹。我摸出备用的鱼鳔胶,混着供桌上的香灰往上糊,活像给十二章纹打了块补丁。
周恭帝忽然挣开太后的手,趴在供桌底下够我的手机:\"苏苏的铁盒子!会唱歌的!\"
符太后的影子斜斜罩过来,翡翠镯的裂隙里渗出血丝:\"苏先生这法器,可通阴阳?\"
她这话吓得赵普的书卷都掉了,活页散开恰是《唐会要》里武周代唐的章节。我手一抖,玉玺上的金粉簌簌落在周世宗牌位前,拼出个歪扭的\"宋\"字。
手机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碎屏上的仙鹤炸成像素烟花。赵匡胤一把掀翻供桌,黄袍下摆卷着酒坛子滚到墙角——这厮当真是把二锅头当敬祖宗的祭酒了。
符太后却纹丝不动,护甲尖挑起我腰间铜符:\"显德六年先帝弥留时,苏监正也是这般手忙脚乱?\"
我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手机相册突然自动翻到柴荣病榻前的照片。碎屏上的周世宗像素脸突然睁眼,惊得周恭帝哇地哭出声。
赵普突然扑过来抢走手机:\"此乃天机不可泄!\"这书呆子手劲忒大,生生把电量从57%攥到了55%。
殿外礼乐忽地大作,登基时辰迫在眉睫。赵匡胤拎着衮服后摆转圈,活像只追尾巴的獒犬:\"苏兄快想法子!\"
我摸出尚食局顺的糖稀往玉玺上一抹,金粉混着糖浆,倒把螭钮补得宝光灿灿。符太后突然嗤笑:\"苏监正这手段,倒像是给糖人描金。\"
石守信撞进来时,盔甲上还粘着祭天的黍米粒:\"官家!范相要撞太庙盘龙柱!\"
赵匡胤的黄袍裂帛声与我的叹气声同时响起——这老倔头当真会挑时辰添乱。手机在赵普怀里震动,《夜宴图》切到宾客呕吐的画面,应景得很。
我抄起供桌上的占卜龟甲往外冲,这玩意还是显德三年柴荣赏的,背面刻着\"天佑大周\"。
符太后突然把周恭帝塞给我:\"带着宗训去见范相。\"这妹子一直言语刻薄还总是刁难挤兑我和老赵,不过到正事上倒是比谁都清醒。小皇帝嘴里的薄荷糖凉气喷在我耳根,混着奶香味活像碗冰酪。
范质正吊在盘龙柱上晃荡,朱绂腰带勒出个滑稽的蝴蝶结。老宰相的幞头歪成个斜角,露出底下新长出的白发茬:\"老臣愧对世宗...\"
他这哭嚎的调门,倒是跟三年前劝谏柴荣减赋时一模一样。
\"范相看这龟甲!\"我把\"天佑大周\"四个字怼到他眼前。
手机在赵普手里疯狂震动,柴荣的指纹水印透过碎屏映在龟甲上。范质突然止了哭,老眼瞪得活像铜铃:\"这...这是先帝的手泽!\"
赵匡胤趁机扑上去抱大腿,黄袍裂口里飘出的酒气熏得范质直咳嗽:\"范公忍心弃朕于新朝?\"
这厮演技了得,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活脱脱当年找柴荣讨饶的赵点检。符太后突然抽出护甲里的银簪,往龟甲裂隙里一挑:\"范相细看。\"
晨光穿过簪尖挑开的缝隙,在柱上投出\"承天应运\"四字——那是我昨夜用绣花针刻的暗纹。
范质喉头咕咚一声,整个人瘫成滩烂泥:\"天命...果真在宋...\"王溥恰到好处地窜出来拟诏,笔锋在\"应天\"二字上洇出团墨花。
礼乐再起时,赵匡胤的衮服后摆又卡在了太庙门槛。我蹲着给他解衣带,闻见中衣上飘来符太后的螺子黛香——这厮定是偷摸去西宫讨过主意。
手机从赵普袖袋滑出,碎屏上的电量跳回58%,《太平安乐图》里的农人齐刷刷转向汴河方向。
\"苏先生且留步。\"符太后立在汉白玉阶上,凤冠的东珠串子少了两颗:\"这法器...\"她指尖点向我腰间,护甲尖上黏着块龟甲碎片:\"可否映照先帝容颜?\"
周恭帝突然挣开乳母的手,举着糖稀糊的玉玺模型喊:\"父皇!父皇!\"
手机相册自动翻到柴荣阅兵的照片,碎屏上的噪点恰似漫天飞雪。符太后的护甲尖划过\"显德六年\"的水印,整座太庙的铜铃齐刷刷静默。
赵匡胤突然对着牌位深揖到地,衮服裂帛声惊飞梁间燕——后摆终究是彻底扯了下来。
我摸出备用的十二章纹补丁,这布料还是从符太后旧宫装裁的。
赵普突然捧来《唐会要》,书页翻开处正是太宗修补衮服的记载。
礼乐声中,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围着赵匡胤穿针引线,活像给蹴鞠缝补的绣娘。
登基钟响时,玉玺的金角在日头下晃出光斑。符太后抱着周恭帝立在檐角阴影里,半块\"荣\"字玉佩系在小皇帝颈间,随钟声轻轻摇晃。
赵匡胤的黄袍后摆终于不再作妖,只是每走三步,就有金粉簌簌落成条星屑铺就的御道。
手机在震天价响的\"万岁\"声里耗尽最后1%电量,碎屏上的《韩熙载夜宴图》永远定格在乐伎斟酒的瞬间。
我摸着尚有馀温的机身,突然想起显德六年那场暴雨——柴荣攥着这铁盒子咽气时,屏幕上的电量也是57%。
我拎着衮服后摆往丹陛上狂奔时,赵匡胤的玉旒正挂在太庙盘龙柱的龙须上。那十二串白玉珠子荡秋千似的晃悠,活像给石龙添了把滑稽的胡子。
手机在裤腰带上苟延残喘,碎屏上的《瑞鹤图》里,最后一只仙鹤正用喙啄着1%的电量红标。
\"苏先生!\"赵普捧着《唐会要》从汉白玉阶上滚下来,活页散开恰是武德年间受禅礼的章节。
我眼疾手快扯住他玉带,书页上的\"天命攸归\"四个字正巧糊在赵匡胤脸上,倒像是给新帝贴了张符咒。
符太后的銮驾横在太庙中庭,凤辇四角的金铃铛突然齐刷刷坠落——昨夜我拿磁石试过,这些鎏金铜铃里裹着的全是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