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衮的契丹骑兵在巴公原北坡啃羊腿时,我正在中军帐里跟投石车的麻绳较劲。
赵匡胤拎着半截契丹箭杆挑开帐帘,差点戳瞎我调试配重箱的独眼。“苏半仙!”他把我刚磨好的滑轮往怀里一揣,“你那破镜子说今日刮什么风?”
我瞄了眼手机碎屏上《清明上河图》里翻飞的酒旗,书生伞尖正指着东北角的羊肉摊子:“午时三刻转东南风,误差不超过......”
“误差你姥姥!”他拽着我脖领子拖出营帐,“刘崇老儿的王旗都插到老子鼻孔底下了!”
三月十九的日头毒得能煎鸡蛋。柴荣的明光铠反光晃得人睁不开眼,他马鞭往沙盘上一敲,我刚捏的碎石滩模型顿时崩飞半边。
“苏卿这沙盘比北汉军的阵型还散。”皇帝陛下冷笑一声,我缩着脖子把核桃壳粘回去——鬼知道史书没写巴公原有片野核桃林,害得我连夜嗑了二十斤坚果。
张永德凑过来捅我腰眼:“跟哥哥赌一把?半柱香内射落那面黑狼旗!”
我瞅着三里外张元徽的帅旗咽口水,那旗杆粗得能当房梁,手机适时弹出“农历二月廿八,宜嫁娶”的提示,这玩意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改造旗语系统差点引发营啸。当我教会传令兵挥红黄旗代表“包抄左翼”,契丹斥候在对面山包上手舞足蹈学样,被赵匡胤当成跳大神的射下来两个。
柴荣拎着那件绣满契丹文的袍子冷笑:“苏少卿这旗语倒是通俗,连契丹狗都看得懂。”
我摸着鼻头讪笑,心想总不能说这是抄了后世海军手册。
午时埋锅造饭的炊烟刚起,刘崇的中军突然擂鼓。
我蹲在投石车后啃硬饼子,手机在怀里震得像得了癔症。《清明上河图》里虹桥上的驴车不知何时变成了战车,药铺门口积水映出“未时雹”的字样。
赵匡胤踹了我一脚:“发什么呆!把你那撒石灰的破车推上来!”
我瞅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直犯嘀咕,这要真下雹子,保准把杨衮砸成释迦摩尼头。
张永德输给我的貂绒护腕还带着腋窝味,这厮非要赌我射不中三百步外的箭靶。
我摸着改良过的弓弦心里偷乐——昨晚偷偷把传统单弓改成双曲反弯,宋襄公要是知道我提前两百年剽窃了神臂弓设计,棺材板都得气裂。
第一箭脱靶扎进冯道的粥锅,老宰相举着插满箭杆的铜盆骂街,倒是误打误撞让契丹探子以为周军发明了新式武器。
申时的太阳开始西斜,杨衮的骑兵终于按捺不住。
我蹲在投石车挡板后,看着手机电量条红得发慌,清明上河图的酒旗突然朝西南猛抖。
赵匡胤的陌刀队跟张元徽重甲兵撞在一起,火星子溅到石灰袋上炸出朵白莲花。
柴荣的黄罗伞盖突然前移三百步,我急得把旗语手册摔在地上:“陛下这位置在投石车射程里啊!”
张永德啃着羊腿含糊不清:“慌个球,真砸中了算他刘崇祖坟冒青烟。”
手机就是这时候彻底黑屏的。我拍着这铁疙瘩欲哭无泪,天上却真砸下雹子——杨衮的契丹马被冰粒子惊得直尥蹶子,我眼睁睁看着张元徽的帅旗被自家溃兵撞倒。
赵匡胤浑身是血窜回阵中,拎起我就往马背上甩:“苏半仙!东南风呢?!”我望着乱成麻的沙盘模型,突然发现核桃壳碎石滩正卡住北汉军退路。
“吹你个头!”我扯嗓子嚎,“让重甲营往东北角压,专踩核桃壳!”
日头落山时,巴公原的砂砾浸饱了血。
柴荣的佩剑插在刘崇的王旗残杆上,我蹲在尸堆边翻找手机,却被赵匡胤当成捡战利品的挨了顿骂。
张永德拎着半只烤糊的羊腿晃过来:“苏老弟,你那射箭的本事虽臭,改弓倒是把好手。”我摸着怀里仅剩的滑轮苦笑,这要真发明出神臂弓,保不准得被后世骂成穿越剽窃犯。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营帐,柴荣突然召我去看星象。
我盯着碎成八瓣的手机屏胡说八道:“紫微星亮得晃眼,北汉气数已尽......”
皇帝陛下却指着屏幕上最后定格的《清明上河图》虹桥:“朕倒是觉得,这画里撑伞的书生,像极了苏卿落跑时的模样。”
我后襟瞬间被冷汗浸透,赵匡胤在账外噗嗤笑出声,月光把他影子拉得老长,活像杆戳破夜幕的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