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夫人一阵关怀爱护,让庄安晴又差点儿泪洒当场。
几人互相寒暄叙话半响,又留下补品药品若干,之后便坐着马车回了甄府。
等两位老夫人回府之后没多久,甄府的管家便被甄员外派去了县衙。
送走甄府管家之后,陈知县跌坐在官帽椅上。
甄府的口信到了,府台的书信还会远吗?
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如此痛恨黑虎帮,也是上任以来第一次恨不得把黑虎帮一锅端。
......
医馆,小梅提着食盒进屋。
食盒里装的是今日晚食,是老夫人特意安排甄府厨房做的,准备好后又安排小梅送来,还让她留下来继续照顾一二。
许青绫也想继续留下来陪着,但最终还是在庄安晴的强烈要求下离开了医馆。
小梅见着自家偶像被裹成粽子坐在病床上,眼泪自见面那一刻起就没有停过。
庄安晴好笑道:“你再这么哭下去,眼睛都要哭瞎了。”
“呜呜呜,我就是难过,我的命都是庄小娘子你救回来的,别说为你哭瞎我这双眼,就算把我这条命给你,我也愿意,呜呜呜......”
庄安晴哭笑不得,“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还有,我也不要你的眼睛,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呜嗷,庄小娘子你怎么那么好,呜嗷嗷嗷~”
得,哭得更凶了。
庄安晴扶额。
她看了看桌上的饭菜,果断转移话题:“不是说给我带了好吃的吗?我现在有点儿饿了,我可以吃一点儿吗?”
小梅一秒止住哭声,吸吸鼻子,走过去端起一碗人参炖鸡汤,又慢慢走回来坐到庄安晴床边。
看着面前忍着泪照顾自己的小姑娘,庄安晴一颗心再次柔软下来。
她想起今日在意识涣散之际见到的画面,她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想得最多的就是解云湛,另外就是两小只,再来便是这个小姑娘。
这姑娘心思善良为人踏实,总是全心全意待她,总是无条件地信任她。其实被她救过的人有许多,并不是人人都像这姑娘一样掏心窝地想要回报。想到与这姑娘的相识相助,再想到这姑娘的可怜身世,她越发肯定了心中决定。
她朝眼前人温柔一笑,“往后不要叫我庄小娘子了,听着怪生疏的。”
小梅忍着眼泪,一脸不解,“那叫什么呢?叫安晴姐姐吗?”
庄安晴点点头,笑道:“只叫姐姐也行。”
小梅一开始并没听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直到在心里反复叫了几遍之后当即两眼一亮,激动道:“庄小娘子你的意思是?”
庄安晴抬起自己被裹成粽子的左手轻轻拍了拍小梅脑袋,“怎么还叫庄小娘子?”
小梅两眼放光,激动得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满心欢喜地喊了一声“姐姐”。
“嗳,好妹妹。”
庄安晴眉眼弯弯地看着自己新认的妹妹,心里又多了一份家的温暖。
其实小梅的事,她之前就已经仔细想过了。小梅是甄老夫人的丫鬟,甄老夫人在的时候,小梅还能得到保护。但万一哪天甄老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小梅往后的日子就很难说了。
为奴为婢总不及自由身来得好,如果小梅愿意,她可以想办法将她从甄府赎出来。当然,甄老夫人对小梅有大恩,如果小梅想照顾甄老夫人到最后,她也不会干涉。
总之,一切全凭小梅自己的意愿,她不会将她所认为的好强加到小梅身上,她会尊重她,同时会在她身后做她的屏障。
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她决定从当下开始就好好珍惜眼前人。往后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回报这些爱她护她的人,绝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小梅不知道姐姐已经为她想了这么多,此时的她只知道自己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姐姐,不是上回在花盈阁那样口头说说而已。
她真的激动坏了,泪水不听话地哗啦啦流个不停。可一想起姐姐还没喝汤,她又赶紧抹掉自己眼泪,开始小心仔细地给庄安晴喂完手中鸡汤。
她起身,把碗重新放进食盒盖好。想起以前看过的话本子,连忙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将茶捧起走到床边,忐忑道:“庄小......”
“还叫这个吗?”庄安晴嗔了她一眼。
小梅讪讪傻笑,又马上正了神色,“姐姐,这杯茶......”
庄安晴一个现代人,一开始并没往一些仪式上头想。这下看见小梅捧过来的茶水,她一下就想起了一些古言小说里描述的场景,立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她伸出胳膊用两只纱布粽子夹住小梅递过来的茶杯,努力将那杯茶喝掉,笑道:“现在好了吗?”
小梅开心到飞起,一个劲地点头。
虽然是很简单的仪式,但意义却十分的不同寻常。
从今往后,她是真的有家人了!和口头上说说有着本质的区别!
看着眼前虽然受着伤却依然为她考虑的人,小梅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从相遇到护她性命再到后来一次次的照顾维护,每一瞬间都深深刻在了她的心里。
她小梅这么普通卑微的一个人,怎么配得到这么好的姐姐。
老天爷,请您一定要保佑我的姐姐庄安晴一生平安顺遂,大富大贵!只要能如此愿,信女小梅愿意折寿相偿。
小梅喜极而泣,默默许下了自己心愿。
两人说着笑着又拉了一会儿家常,外头天色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黑透。
小梅很想留下来彻夜照顾庄安晴,无奈今日秦妈有事回了老家,甄老夫人身边需要贴身之人伺候,小梅只得忍着心中难过依依不舍地和姐姐道别。
小梅走后,庄安晴也实在累得不行,在医女的帮助下喝完了药,然后就沉沉睡了过去。
月光如水,凉风习习。
一个身影别过了一辆牛车,独自敲响了医馆大门。
值夜的药童前去开门,将那人迎了进去。
那人照着药童的说明来到一间病房门口,轻轻推开了虚掩着的木门。
虽然心里恨不得立即飞到她的床前,可为了不吵醒她,他克制着将一切动作放到最轻,一点点地往床边靠近。
每靠近一寸他就能更看清一些,心里的痛就更加重了一分。
终于,他来到了她的床前。
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他就再也看不到这张面容了。
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光想一想就让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人撕成了碎片。
解云湛在床边仔仔细细打量了着,每看到一个包扎的地方,他的心都像被人用刀狠狠割了一下。
是他的错,这些痛本该由他来承受,都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颤抖着手轻轻抚过那些伤口,感受着她当时所承受过的痛,不自觉就泪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