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郎君。”
庄安晴礼貌又疏离地打了声招呼。
见她没有多说,高济恒更加难过,“我一直住在书院,想不到才不见一段日子,庄小娘子你的腿......你的腿竟然......”
听到书院两个字,本来累得不想说话的庄安晴一下就来了精神。
原来这人一直都在书院里念书啊,她家曼陀罗没准也可以去那个书院。
唔,必须趁机打探一下。
正要开口,高全的牛车就到了。
看见庄安晴坐着轮椅,高全当即吓了一跳,忙把车停到她旁边问道:“云湛媳妇,你这腿?”
庄安晴俏皮一笑,腾一下站起身来,“我好着呢。”
高全立马松了口气,又不解道:“这辆轮椅是你的?”
“是给夫君买的,他腿伤着,治疗期间不便行走,用这个会方便一些。”
高全了然,连连点头道着不错,之后才发现高济恒一脸菜色地站在旁边,不禁又是吓了一跳,“恒哥儿,你这脸色咋这么差?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高济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身体无碍,就是刚从书院下课过来,有些累了而已。”
说着,他眼神不由自主扫向庄安晴,却见她已经背着小背篓,推着轮椅往牛车后面走,压根儿就没给他递过一个眼神。
高济恒的心不禁划过一丝失落,紧接着抬脚跟了过去。
高全见庄安晴要把轮椅搬上车,忙跳下车道:“云湛媳妇,这东西沉着呢,我和恒哥儿帮你弄上去吧。”
庄安晴朝两人道了声谢,把轮椅交给两人,自己则背着小背篓跳上牛车。
两人合力把轮椅搬了上去,庄安晴顺势在牛车上搭了把手,之后把轮椅推到牛车最里头,又在旁边找了张凳子坐下。
高济恒见状也跟着跳了上来,直接坐到了庄安晴对面。
几人在镇口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过来坐车,高全也不再等了,赶着牛车就开始往圆山村走。
一路上,高全时不时就跟高济恒聊上几句。
高济恒十五考中童生,也是村里唯一一个考中童生的,村里很多人都经常称赞他,高全也对他印象不错。
平常高济恒都住在书院,大概半个月回家探望一次。高全已经有好些天没见着他了,这下见着也挺开心的,聊着聊着便问起了他在书院的近况。
高济恒一直彬彬有礼地答着,眼角余光却时不时往庄安晴那边瞟。
庄安晴权当没看见,只一直留意着他们说话的内容。
听到两人终于提起书院的事,庄安晴适时插话道:“高郎君,你方才说你们书院叫长风书院,对吗?”
高济恒一愣。
这人以前就知道他在长风书院读书的啊,怎的这下好像完全没听过似的?
难不成她真的把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高济恒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失落,低低嗯了一声。
庄安晴这下全部精力都在考虑书院的事,并没分心去留意高济恒的眼神。
她想了想,又接着打听道:“长风书院好吗?现在还招生吗?”
高济恒听着,终于猜到她是在为谁打听。
他不禁往那辆轮椅瞟了一眼。
以前她对那男人明明毫不上心,怎地现在为了他来找自己打听消息了。
想着,他心里无来由一堵,酸涩渐渐在心中漾开。
他努力压制着内心感受,朝庄安晴温润一笑,认真回道:“长风书院曾出过好几位举人老爷,是金水镇最好的书院。至于书院招生与否,某最近还真没听说。”
没听说?难道书院不招生吗?
庄安晴想着,眸中透出失落。
高济恒见了,心里的酸涩更盛,接着又生出一丝不忍。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书院以前在春季招过一次新生,不过不知明年会否再招。若明年春季招生,书院通常都会在春节前对外宣布。”
现在到明年春天还有好几个月呢,这样曼陀罗的腿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那时再去不是更方便吗?
思及此,庄安晴眼神一亮,又接着把束修和住宿之类的事情认真打听了一番。
高济恒心里的酸涩翻涌起来,面上却维持着笑容一一认真回答。
听着两人对话,高全不禁啧啧叹道:“真没想到这束修和住宿费会这么贵,果然好书院就是不一样。”
“是啊......”
高济恒幽幽叹了一声。
他家境一般,每年家里都要节衣缩食才勉强给他付了束修。至于住宿费和生活费,这些全都要靠他自己辛苦抄书赚来。
不过他明年过了府试就是秀才了,若能考中廪生,他就能领到粮食还能免除田税。接着他再考举人、贡士,还要高中状元入朝为官。如此,他高济恒便能真的光耀门楣、彻底摆脱现状。
想着,他目光望向远方,继续畅想着不久后的未来。
庄安晴并不关心高济恒在想什么,她低着头,努力盘算着曼陀罗入学后的开销。
牛车上的两个人都在心里把各自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
牛车安安静静往前走着,等两人回过神来,牛车已经驶进了圆山村。
高全先赶着牛车往解家那边去,没多久就停在了解家门口。
云山云月惦记着自家大哥,在冬子家吃过午食便请陈金桂把他们送了回来。此时两小只在屋里听见门外动静,知道是大嫂嫂回来,赶紧冲过去开门。
彼时高全正和高济恒帮忙把轮椅从牛车上搬下来,待轮椅着地,庄安晴背起小背篓跳下车,朝两人行礼谢过,又掏出铜板给高全付了车费。
这次她依然多给了几个铜板,高全已经熟悉她的性情,这回便没再客气,直接爽快收下铜板赶着牛车离开。
两小只看见从牛车上搬下来的大块头,立即化身好奇宝宝,围着轮椅一直问个不停,庄安晴一边笑着回答一边把轮椅推进屋里。
一进院子,庄安晴便感觉到西屋的气压有些低。
不是还在生气吧?
这么能耗的吗?
还想着把轮椅推进去让他试试呢,算了算了,她可不想进去自讨没趣。
她收回望向西屋的目光,把轮椅放在院中,随后走进灶屋去做晚食。
解云湛方才一直偷偷看着外面,自是把之前情景全部收入眼底。
想起高济恒离开时偷偷投向庄安晴的那道不舍目光,他不由得眸光一冷,后槽牙磨得咯咯作响。
见某人没有进来,他时不时就偷瞄外面几眼。
结果瞄了一盏茶的功夫,眼皮子都要瞄抽筋了,某人还是没有进来。
明明买了轮椅给他,怎么就不进来跟他说一声?
难道还在生气?
心里琢磨着,眼前闪过高济恒帮某人抬轮椅时的情景。
解云湛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对待某人的态度,莫名就觉得有些心虚。
算了,他是男人,他应该主动一点儿。
他拿过拐杖,慢慢站起身来,又风姿优雅地迈开步伐。
咚的一声。
华丽丽摔了个大马趴的某人:......
呃,忘记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