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雪刚拿了饭过来，就看见黎书从屋里匆匆出来，她喊了声：
“小姐。”
“我不吃了。”
黎书说完就出了院子，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站住。”
是黎成朗。
几次出门都不曾遇到黎成朗，没想到今日竟然撞上了，黎书转身，目光与黎成朗交汇，道了句：“父亲。”
她自动无视了站在黎成朗旁边的陆征陆大人。
“去哪？”黎成朗看着她着急忙慌的样子，有些不悦，“你这出府的动作还挺熟练。”
黎书心一紧，只听见黎成朗训斥道：“姑娘家的，怎可随意出府？没规矩。”
黎书压下心底的焦急，道：“父亲，我”
倒是陆征忽然瞥了眼墙上一闪而过的绿色身影，问：“大小姐的扇子是在哪买的？”
黎书一愣，什么扇子？
陆征对黎成朗道：“家母前几日看中了一款扇子，托我买来，可那家扇子铺我不知在何处，不如请大小姐替我引路如何？”
黎成朗看着凝珠手中的扇子，问：“世子说的是这把扇子？”
成远侯府夫人什么时候见了黎书了？他怎么不知道？
黎成朗奇怪的看着黎书，他这个女儿，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能耐，不但见了皇上，还跟成远侯府夫人有了一面之缘？
“正是，那日家母看到忠阳侯府夫人也有一把，甚是喜欢，我瞧着那把跟这位姑娘手里的十分相似。”
原来如此。
“既然这样，你就跟世子走一趟吧。”黎成朗眉目舒展，对着黎书又道：“记得要，谨言慎行。”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很慢，黎书听了却嘴角轻扬，又不敢表现的太得意被黎成朗发现，只偷偷的低着头，掩住了表情。
她这个父亲，恐怕心里还埋怨着她上次见了皇上的事情吧，虽然见皇上一事是假，不过他想打听她到底给皇上说了什么才是真的。
不过，她也挺惊讶，黎成朗居然能撑到现在一直不问，是故作深沉还是抹不开面子？
黎成朗又转身对陆征一揖，道：
“世子，此次瘟疫之事，我必定竭尽全力。”
“我相信黎大人定能提出一个实用的建议，户部郎中虽然官阶只略高了一点，但总比黎大人做了五年的员外郎还一直固步不前，要好得多。”陆征道。
黎成朗道：“是。”
黎书跟着陆征坐着马车走了。
“出事了？”陆征一坐下就问道。
“你怎么知道？”黎书话音刚落，随即又想起什么，哼了一声，赵晴是他的手下，他知道她的去向也不奇怪。
“小川留了一封信。”黎书将信递给他。
陆征看过，“这主意倒是不错。”
“以一个孩子为诱饵，让对方留下作案证据，陆公子不觉得有些残忍吗？”黎书反问。
“放心，不会有事。”
黎书知道陆征的几个手下武功都不俗，便慢慢放下心来。
“是我的错，当初只让赵姑娘看好香香，想着那孩子虽然调皮，应该不会这么胆大。”黎书有些愧疚。
“你很看重这对姐弟，他们对你有用处？”
陆征并不认为黎书是个无私不求回报之人。
黎书也不否认，道：“我对人家有所求，自然要好好待人家。”
“那大小姐对黎府有何求？”
黎书一噎，不说话了。
马车咕噜声不断，早起的老板都支起了铺子，开始吆喝生意，陆征问，“黎姑娘在想什么？”
“在想，我跟大人的缘分怎么这么深，今日不见明天见的。”
陆征失笑，“姑娘看起来似乎很不想见到我。”
“哪里。”黎书眨眨眼。
陆征道：“上次的事情我已经跟令尊解释过了，大小姐在皇上面前对黎大人赞誉有加，说黎大人舐犊情深，以后还会一如既往。”
黎书一愣，瞪着陆征，他这是在，拐着弯的警告黎成朗？
陆征接着道：
“皇上最看重嫡庶分明，一个官员政绩做的再好，若是触碰了皇上的底线，纵是宰相也会被降级，令尊做了五年员外郎，被困于府中后宅之手，本是升官无望。”
黎书默然，张雪容性子强势，又仗着娘家撑腰，说话总是压黎成朗一头，黎成朗碍于岳丈的身份，不敢轻易得罪张雪容。
一对夫妻，最终做成了这般样子，黎书也是无语。
“不过令尊能在复杂的朝堂关系中始终保持一份赤诚的忠心，这才让皇上对他刮目相看。”
此次的余国公案便证明了一切。
“但依令尊的能耐，”陆征思索良久才道： “若是一直这样固步自封，只怕要做一辈子的员外郎。”
这是赤裸裸的歧视，黎书腹诽。
“陆大人的意思是”
“引路人。”陆征缓缓道，“姑娘是黎府之中唯一一个心思玲珑之人。”
“陆大人说笑了，我一介女子，如何有影响朝堂官员的能力？”
陆征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姑娘虽是一介女子，但能凭一己之力影响一县之民心，这可比当地的县令威风多了。”
黎书一惊：“皇上知道了？”
“叶县县令为正官风，彰功绩，率先做出表率，表扬姑娘振兴当地经济之大举，特意修书一封，将此事上报给宫里。”
陆征说完，轻笑一声，“姑娘在皇上耳里，可真成了名人了。”
黎书垂下眼睛，暗暗后悔。
京城根基未稳，叶县之名就传了出去，若是大家都知道了，她以后再计划行事的时候，岂不要束手束脚？
陆征似是猜出她的顾虑，道：“姑娘放心，此事并无几人知晓。”
黎书迎上他淡淡笑容，心里想着这人心机深沉，她可不会轻易相信。
马车刚停下，黎书一掀帘子就下去了，还没进屋，就听见屋里香香啜泣的抽噎声传来。
床上躺着的是小川，此刻他正趴着，有气无力的呻吟，瘦弱的背部都是斑驳的痕迹，鲜血不断从伤口渗出，很快又染红了被子。
是鞭伤，而且下手很重。
黎书心里一沉，香香哭的更厉害了。
大夫摇了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凶手呢？”黎书声音微冷。
“被卢大人带走了。”赵晴语气中充满了自责，“是我晚了一步。”
陆征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赵云低声道：“是在南边的乱葬岗附近发现的，受伤严重，不过这小子聪明，知道装死躲过一劫。”
“区区一个染坊掌柜，何至于连你也”
赵云虽然武功比不过赵光，但也是皇城司翘楚，赵晴虽是女子，但功底也不弱，俩人都救不了一个孩子？
赵云看了眼陆征，低声道：“现场有霖王的踪迹，应该是这小子偷听到了什么，被霖王的人发现，一路追到了东二街，逃跑的过程中，又被肖掌柜抓住，带到了南边的一处乱葬岗，打了个半死，我甩了成霖王手下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卢大人带人前来。”
当时，赵晴也恰好赶到，小川被救下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卢峰将凶手带走，赵晴去通知了黎姑娘，他便将人带回来了，可是他前后找了好几个大夫，他们都不肯救治。
“卢峰？”陆征疑惑，他怎么也在？
“嗯。”
陆征看向黎书，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但侧面的容颜有些冷。
“去竹青台把姜神医请来。”
赵云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