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之徒？”陆征嘴角一勾，嘴角笑意不明。
黎书恍若没看见，道：“晏府这样的人家，草菅人命，不守信用，又霸占百姓钱财，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它合作的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蔡子昂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你是说，这三里库的新东家，心黑？”
黎书反问：“不是吗？”
蔡子昂噗嗤一声，别有用心的瞥了陆征一眼，道了句：“确实心黑。”
陆征眉毛一挑，不紧不慢的倒了杯茶，往黎书的方向一推，道：“黎大小姐明察秋毫，帮三里库除此恶瘤，这新东家必会感激不尽。”
黎书看了也不喝，道：“三里库独占京城大半江山，又收敛了数不清的钱财，总得让一部分给别人。”
陆征桃花似的的眸子一闪，好奇道：“我记得黎大小姐的母亲是蒋家的人，三里库又是蒋家的核心，听大小姐的意思，是要跟三里库对着干？”
跟三里库对着干，不就是跟蒋家对着干吗？
黎书回的含糊：“挣钱嘛，大家各凭本事。”
陆征显然不信她的说辞，“大小姐将几乎占据了京城一大半的染坊都收于麾下，这三里库以后还去哪里染布？”
先是逼死了晏府的翠丝染坊，又造成了三里库如今的困境，这个女子可真是不一般。
黎书笑了笑，“那也是各凭本事。”
陆征低低一笑，这位黎府大小姐，从回来以后，就将京城的铺子切了一刀，纳入自己旗下，手段雷厉风行，连他都没有想到，她行动的如此之快。
虽然其中，他略微帮了点忙，但这中间的计划都是她一人所谋划。
但他实在没想到，她真的成了事。
“晏府要跟大小姐退婚，所以，大小姐此举，是在报复？”
陆征说到报复一词后，他盯着黎书的眼睛，似乎要透过这双眼睛看出她背后的目的。
黎书眨眨眼，道：“我跟大人一样，都是瑕眦必报之人。”
笑容真诚，说的话也真诚，可陆征总觉得她背后另有图谋。
“我跟晏府可没有仇。”
“可大人看起来不是吃亏之人，上次因林公子一事，无辜牵连大人，我跟大人道歉。”
毕竟是她说了那些话被人听到，又被人添油加醋，传了出去，他因此事跪了祠堂，说到底还是因她而起。
只是，她不明白，她明明一开始骂的是林博，虽然中间误会了那几个公子爷，但怎么最后传出去的当事人成了他？
陆征没解释此事，转了话题道：“我听说茶楼今日新编了话本，大小姐可有兴趣？”
黎书做出洗耳恭听状。
陆征看着她眉目如画，妩媚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露出好奇的神色，遂转了目光，道：
“说的是今年百花花仙护佑民间流落女的故事。”
黎书一愣。
花仙？流落女？
蔡子昂插嘴：“故事昨天晚上就编好了，现在还在茶楼唱着呢！”
这么快？
黎书更加惊讶，这德妃竟然还让人编了话本？
陆征道：“不到一天的时间，京城的传言就变了风向。”
从背地里骂德妃是今年的假仙，本是庇佑大虞风调雨顺，却给百姓招来了水灾瘟疫的妖妃，到今日传言，德妃一介后宫之女，如何能左右天地之事，明明是有心人造谣，意图破坏大虞安定，又道她护佑了京城官家小姐，明明是福仙，怎会是妖妃？
近日霖王的小动作不断，值此灾难之际，竟然有人煽动嫔妃是妖妃的言论，难免不让人多想。
文成帝身为九五至尊，自然疑心更重。
所以，今天早朝的时候，文成帝便斥责了造谣者，为表歉意，又给德祥宫送去了许多赏赐，说是给德妃压惊。
陆征不经意道：“德妃久居深宫，想不到竟然有人将她和黎府大小姐联系到了一起。”
黎书一晒，知道他是在怀疑她。
陆征此人，不善言辞，但心思诡谲，他能透过一个人的眼神就猜出背后的真相，就像现在，他肯定猜到德妃去了黎府，而她黎书肯定在德妃面前说了什么。
他虽然从来没有主动在她面前说过他皇城司使的身份，但黎书一直都知道。
前世的时候，她就见过他，只不过那时候，传言多于真容，她听的更多。
现在，她见的更多。
“不过三言两语，说了些拍马屁的话而已，谁知道，竟然被传了出去，还被编了话本，这些人真是可笑。”
陆征躺在了椅子上，扇子轻轻盖住半边容颜，透过下方的缝隙，射出冰冷的目光，“于大小姐而言是可笑，可于德妃而言，是救她于囹圄，重获恩宠之策。”
黎书一僵。
“听说平妃被牵连，被皇上大骂了一顿。”
“此事非我所愿。”黎书尴尬解释。
“我看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黎书一惊，“大人说笑了，我只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员外郎千金，怎么敢挑拨后宫是非？”
黎书觉得口渴，手刚一碰到茶盏，就听见陆征道：
“茶凉了。”
黎书瞬间无言以对。
她压住情绪道：“我与大人一无仇，二无恨，大人何苦咄咄逼人。”
不知过了多久，陆征忽然一笑，“我只是替黎大人惋惜，有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儿，他怎么舍得明珠蒙尘？”
“姑娘，是黎大人的引路人，不是断送人。”
“慢走，不送。”
陆征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黎书瞪着他，她本来还觉得此人帮过她几次，不说是敌人，也算半个朋友，就连上次晏府害了她祖母一事，她也没有隐瞒，怎么今日变了样？
还是她太过轻信人家。
虽说生了一肚子气，但黎书离开的时候，陆征还是让赵晴护送她回到黎府。
一直等着的林博眼看今日抓不到黎书，只得悻悻再找机会。
“姑娘。”到了黎府门口，赵晴有些犹豫。
黎书知道自己不该迁怒旁人，便问：“怎么了？”
“姑娘，主子并不是怀疑姑娘什么，只是姑娘此次兵行险招，引起后宫嫔妃之争，又煽动百姓言论，就是怕皇上万一察觉到什么，会牵连到姑娘。”
黎书一怔，不说话。
赵晴咬了咬牙，到嘴边的话正要脱口而出，可一想到什么，又住了口。
临走前，赵晴回头，“主子不会害姑娘。”
黎书站在门口，良久未动。
直到张老头忍不住喊了一句，她才回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