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交泰殿。
自去年王恭厂大爆炸,天启帝在交泰殿躲过一劫后,对福地交泰殿情有独钟,很多公事就在此寝宫里交代办理。他看了梁山曹少呈来的密折后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传魏大伴过来说话。魏忠贤接到旨意却不急去觐见,召来丁修问话。
丁修在东厂行事颇为神秘,诸事不管,同僚们只知道他另有使命在身却不知使命究竟何事。丁修执行这桩机密差事已半年有余,且只向东厂老大魏忠贤一人汇报。他半年前奉魏忠贤特命执行秘密监视任务,监视阉党大人物以兵部侍郎职主持工作的代理兵部尚书霍维华与信王朱由检之间交往之巨细。
丁修据实报来:“禀九千岁,小的尚未发现二人有甚过往交情。”
魏忠贤接端木赐转告的梁山司关于怀疑阉党干将霍维华是敌方卧底,与朱由检勾结暗害天启的猜测一开始就不以为然,如今得以证实心中释然。但听到丁修犹豫着:“倒是---”
“倒是如何?快讲来。”
“倒是信王与东林首恶钱龙锡过从甚密,常有密笺往来。繁忙时一天之内就有二三件。”
曹少在向天启密折里说了三件事,一是恭请皇帝于端午日10时出席梁山小镇开盘仪式并剪彩,下午14时携文武官员于光明大剧院观看庆典演出《我的祖国》;二是恭请下旨着北直隶颁养猫令,规定北直隶每家每户养狸花猫。养猫不费钱,平日不给喂食,逼着猫界第一武功高手去抓老鼠,梁山愿以每只3文钱收购老鼠尸体;三是梁山新品豪华四轮马车将于端午前送至大内,恭请皇帝陛下赏乘。
“大伴啊,曹少所奏之一三两件朕答应下来,请看戏送车辆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第二件养猫事,朕想听听大伴见解。”
想不到皇帝召自己过来为了这事。魏忠贤感觉自己刚才纯粹是想多了。这些事情他事先知道,曹少一信两送,给魏忠贤的信里还额外阐明端倪详细的。“回陛下。老臣妄加猜测,定是梁山对施州大疫痛定思痛想着京城行未雨绸缪之举。据老臣所知,梁山应对瘟疫之法除却有良医好药另有措施得法,所谓垃圾填埋、消灭三害。老鼠、臭虫、跳蚤三害之中老鼠列在首位。”
朱由校点点头,痛心疾首道:“曹大少这是在羞辱朕呢,早听到王恭厂工地之上的梁山工匠说京城污秽遍地脏水横流。他曹少直言不讳,此书信是告诉朕,梁山小镇本就是要在京城树立样板,叫我大明官民人等看清楚城市卫生之重要。”
魏忠贤不禁哑然失笑:“主子爷言重了,区区土官岂敢羞辱陛下,此人不善言辞罢了。依老奴见识,梁山四人巴结着结为帝党之心可察,此事用意直接用心良苦。听那曹少言,梁山女官穆慧芸与武当张天师交情甚笃,张天师门下有唐和武周朝天师袁天罡后人,袁氏一门善占卜,与穆慧芸女官妄言当今圣上岁犯端午之水。那曹少关切陛下安危故说于老奴知道,恳请陛下宁信其有,端午之日不可亲水。”
“也罢,宁信其有!”天启扔掉奏折,问:“南征军情如何,可顺利?”皇帝问到军情,魏忠贤慌了手脚,这些天对此事并不上心,一无所知。天启不以为然,笑道:“罢了罢了,大伴不知便是无事,无事即是好事。朕不问了。朕晓得大伴这些天忙着应付京城内外的臣工勋贵,来客把你家门槛都踩扁了吧。哈哈哈--”天启帝得意洋洋大笑起来,大笑着揭穿某人的阴险恶毒:“大伴呀,朕早就告诫过你休把曹少当好人。他自知应付不来,便把你架火盆子上烤。”
魏忠贤如梦初醒,拍腿叫道:“老奴愚钝,满以为得了他大人情。幸得主子爷点拨,尼玛,这卑鄙小人可把老奴害苦了!”
这些天魏忠贤真的快要被纷至沓来的国公贵戚们给喷得要神经衰弱了。
事关梁山小镇房产分配一事,魏忠贤用梁山小镇给自己的爪牙亲信分福利,再利诱拉拢些东林叛将过来。满脑子的政治斗争,忽略掉了北直隶特别是住在京城的王公勋贵们。这些骑墙派、中间派自诩有渔翁之智,不参与两边斗争,因从来不上t台走秀,在魏忠贤脑子里不曾挂上号。比如成国公朱家,英国公张家,这两位国公爷亲自登门来要房子,老魏怎敢敷衍!有道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淇国公丘家来了,定国公徐家也来了,等等等等,甚至远在云南的黔国公沐家也修来书信索要配额。这些天来老魏每晚都和崔呈秀、端木赐三人对照着贵勋名单与小镇图纸商量对策,怎奈狼多肉少,无论如何摆不平。
魏忠贤想好了,把烫手山芋扔给天启吃。恳求道:“陛下怜悯则个,帮奴婢出个主意吧,奴婢实在应付不来!”
天启见魏忠贤发了老急,说道:“你将自留的房子让一套出来,再让诸位国公公平抓阄,朕到时为你主持公道便是。”
“谢主子,奴婢这就去办。”
天启七年,端午。
龙撵和凤撵一前一后从交泰殿坤宁宫出发,到了宫城外停下。天启皇帝跳下龙辇,扶皇后张嫣从凤辇下来,回头问内侍太监:“马匹车夫可操练熟稔?”内侍躬身答道:“回皇上,已操练熟稔,万无一失。”
曹少送给朱由校的广告赠品是一辆四座明黄色涂装豪华包厢马车,高强度薄合金钢板包身可防鸟枪和步弓20米内直射。天鹅绒和麂皮内包,4个人体工学设计的沙发两两相对。沙发内置细弹簧垫和天然海绵,打皱小牛皮质绒皮沙发面。一边2扇窗1个外推车门。大小2个尺寸的充气轮胎车轮,车辐之上盘旋一条五爪黑漆盘龙。车长5.35米、宽2米、高3.6米,妥妥的d级+的豪华车尺寸。由于用料讲究比较轻便,两匹马来拉足矣。内监以为天子驾六的规矩不能破,用了六匹纯白毛色的高头大马来拉。鉴于国情民俗,马车将车厢地盘设计得较高,车夫驭手座位低于车厢。车厢尾部特意留出随车侍卫的站位,可站立两名披甲羽林侍卫。
天启帝携张嫣皇后来到车辆前,在宫外等候多时的赵舒雅上前行礼:“民女赵舒雅拜见圣上。”
端午时节的北京城仍然春寒料峭,其实上个星期北京的天空中还飘过断断续续的小雪。今早出门去迎驾时,气温计显示室外温度才11度。摄氏11度的天,赵舒雅一身行头自是便服春装打扮。只见她梳齐耳短发,脖子上绕了两圈印花薄棉围巾,内穿中领紧身毛衣,下身系一条齐小腿的毛绒裙子,外披驼色细棉风衣,腰带结打在小腹上,脚穿黑色长筒皮靴。一身梁山装打扮的赵舒雅款款向天启帝道个万福,口称:“恭祝皇帝和皇后陛下身体健康,恭祝大明国泰民安。”
天启久居深宫,不似平头老百姓见惯了梁山装打扮的人,赵舒雅奇装异服着实博得了朱由校的眼球,大明天子不免多瞅了两眼。她叫赵舒雅,难道是---?
“免礼。你叫赵舒雅,莫非是梁山曹少之---”
赵舒雅在与内地人打交道的人生经历中经常会遇到这样的误解,习以为常了。她抿嘴笑道:“陛下,您说的是我妹妹赵铭洁,她才是我们曹部长发妻。”
天启对赵舒雅的身份问题饶有兴趣,又问:“如此说来,那你也是施州桅杆屯百户赵寿吉之女?”
赵舒雅格格乱笑,笑到一半想起来在皇帝面前不可失态,便抿嘴止笑,“陛下,我是赵寿吉侄女。哦,恕民女方才语焉不详,曹部长妻赵铭洁是我堂房妹妹,只因梁山说话不甚分辨胞妹堂妹统称妹妹的。不过我叔父赵寿吉可不是百户,皇上您总升他的官,他如今是湖广副总兵官了。”
赵舒雅没给梁山丢脸。她在天启帝面前落落大方,不拘束更不紧张的姿态着实在朱由校心目中给梁山加分添彩。天启帝也在诧异眼前这位梁山来的女人在堂堂九五之尊跟前表现得大方得体,好像在和熟人聊天,完全是个自来熟。其实天启帝有所不知,赵舒雅身为梁山军总政文工团团长,穿梭于各种场面早就锻炼出来了。
她拉开马车的折叠脚踏,打开车门,向天启帝微微行礼,说道:“请皇帝和皇后陛下上车,待民女将车厢内设施装备的使用方法向陛下讲解一二。”
为宫廷量身打造的马车不失豪华精致。车厢顶上的天鹅绒布面上装嵌有数颗产自锡兰的红粉蓝宝石,车门框处安装了个圆形指针式温度湿度计,由于车厢地板下设计有空调抽屉(冬燃炭、夏置冰),温度计指针在24度,处于绿色舒适区域。湿度计指针则处于灰色干燥区域下缘。
“车里空气干燥。如感觉不适可推开车窗放湿冷空气进来。”
天启帝推了推玻璃车窗却纹丝不动,赵舒雅演示了车窗是为移门窗,并从车窗上沿拉下纱罩。小小的车窗暗含有挡尘土的纱罩设计,梁山这个贡品确实花费心思了。皇后张嫣心里想着,坐下试了试沙发,坐上去柔软舒适但腰靠顶着腰部稍显多余,如同皇宫里的椅子得正襟危坐。她有问题要问赵舒雅,一时想不出合适的称谓,用官职去称呼又不知道对方担任何职务,她计上心来,说道:“赵家姐姐,为何你的沙发椅背有倾斜,我的椅背却是直挺挺的。”
赵舒雅闻听跨步上前,握住张嫣座位的椅背侧面的摇柄快速摇动,椅背随之缓缓放低。“摇动摇柄可调整椅背角度,椅背能放平,皇后若坐车时间长感觉疲乏,可躺下小憩的。沙发还能前后左右移动,能选个最舒服的坐姿。”张嫣感觉新鲜,试着亲自动手体验。而她身边的朱由校却职业病发作,正在琢磨沙发里头的机械传动装置究竟何等模样。他耳听皇后和赵舒雅热闹地说着话,渐渐地充耳不闻,渐渐地眼睛里只有赵舒雅晃动的短发和凹凸有致的紧身毛衣。
赵舒雅拉上门帘和窗帘,欠身告辞。笑吟吟道:“皇上皇后,下午还有民女操办的大型文艺演出,务请圣驾光临。”
喜爱的短发要下车走人,朱由校管不了那么多了,不顾及皇后神色,令赵舒雅留在车里陪同。那赵舒雅本是桅杆屯部队大院里长大的野姑娘,性子豪放,再说外面冷飕飕的哪有车里舒服,便恭敬不如从命。从沙发中间的台板上拿了副扑克牌教朱由校夫妇打牌:“我们来玩斗地主,可有趣了。”
车厢晃动了一下,御驾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