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这首《娄山关》磅礴霸气,不比唐代李太白的《忆秦娥.萧声咽》差。同志们,军委和柴主席可不会光是写诗词喊口号,还有实惠的。”指着抬进来的两筐饼子说道:“后天就是中秋佳节。军委司令员特意给你们送来平台小食堂做的月饼,全部150个,一个不留全部给你们一连。”
饼子来自小食堂,那可是御膳房出品啊!李又熙伸手去翻月饼筐,饼厚料足泛着油光,饼子上还压着馅料说明,有五仁的、百果的、豆沙的、猕猴桃泥的、芝麻泥的、莲蓉咸蛋黄的。就是没有泡菜馅的,为什么不包泡菜馅呢!
又见月饼,又是一个中秋。这场大战已经整一年,该结束了!
娄山关,南距遵义城50公里,在遵义、桐梓交界处。北距巴蜀南扼黔桂,为黔北咽喉,是兵家必争之地。万历年间三大征之一的播州平叛中,明军曾与播州宣慰使司杨应龙激战于此。今天,梁山军要在此截住叛军北上之路予以全部歼灭。西南平叛打太久,该画上句号了!
叛军有提前移动。根据情报判断,一连必须在72小时内强行军158公里,命令只带干粮弹药,立刻出发。
接到命令,一连118名官兵星夜启程,48小时里走了98公里。战士们昼夜行军没怎么休息过,李又熙算了下时间和路程,接下来的24小时走剩余60公里问题不大,于是下令全连休息2个小时,抓紧时间睡觉。
一连官兵大多来自鱼木寨、鹤峰两个地区,从小走惯的山路,打小练就了铁脚板。一个昼夜赶100里路还真不算啥大事!但你要考虑到全连带了2个基数的弹药和整整60箱手榴弹,行军负重是平时的3倍。李又熙暗自为自己的部下伸出大拇指:一连,牛逼!
战士要抓紧时间睡觉,军官是没有资格休息的,他们得代替战士们值哨巡逻。还有半个小时,李又熙也要抓紧时间打个盹,太累了。这个时候,在如雷的鼾声中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团部通信员慕容学农的喊声:“李连长在哪?我找你们李连长。”
慕容学农拼命追来是有紧急军务,他带来了坏消息:水东军3000人马正赶往娄山关,现离娄山关只有不到100里地了。团长命令一连加快行军速度,最慢必须在明天早上5点之前先敌占领娄山关。明天早上5点。通信员看了下手表:“还有18个小时。”
18个小时要走120里山路!时间就是战机,时间就是胜利,时间就是一切。现在一分一秒都尤为宝贵。
李又熙留战斗负重大行军速度慢的迫击炮排按原定计划行军,命令全体战士扔掉钢盔、脱掉防刺服、扔掉背包里其他不必要负重,轻装跑步前进。到了后半夜,老天存心和一连过不去,下起雨来。冰凉的雨点子透过树叶把乌江岸边的山路淋得又湿又滑,天上没了月亮看不清楚脚下的路,战靴踩到石头上容易打滑,稍有大意就会摔个人仰马翻。战士们太困太乏了,有的人实在熬不住坐下休息,这一秒坐下,下一秒就能睡着。而更多的人练成了边走路边瞌睡的本事,脑子处于混沌之中,两条腿机械地本能地靠着微末而强大的意志力驱动。很多人就在这种无意识的状态下走着走着脚下打滑摔在两米之下的乌江河滩上。得亏河水不大且不急,人没被冲走,反而被凉水浸到脸和身体后会清醒些。班排长们忙前忙后,拍醒神志不清的,扶起坐地耍赖的,帮忙分担负重大的,催促掉队的,还要大声叫喊着为战士们鼓劲加油。
河对岸的人家被吵醒,隔门窗缝望过去,对岸有条稀疏的火把连成的长龙在缓慢移动,从头看不到尾。
区区一百号人前后拉开3里多长,6个小时才走了20多里地,继续这种状态一连就认栽了!李又熙心里明白,现在部队处于疲劳极限中,咬牙熬过去,行军速度会大大加快。到亮出独门暗器的关键时刻了,“命令,把红粉给我发下去!”
所谓红粉就是辣椒粉。辣椒是赚钱利器,辣椒种植始终仅限于梁山封闭型农场,尚未解密,全部产品都以粉末包装状态对外供应。
红粉效果堪比白面,一口含嘴里叫人肚内燎火额头起汗,把瞌睡虫赶远远地。
娄山关有水东守军60余人,守关把总于大前天得到军中好友放出的信鸽,嘴里含橄榄枝的和平鸽:宋氏已在大方被梁山军灭族。
当他打着哈欠看见梁山军奔着关城闷头闷脑爬坡而上时,立马喝令守城军士把缠在火绳枪上闪着火星的火绳拧灭,飞腿把身边张弓以对的弓手踢翻。弓手手一松,羽箭朝天飞出,落在一连战士眼门前。万幸、万幸,差错并未导致报复。梁山军只顾着爬山,对飞在跟前的箭熟视无睹,‘吭嗞吭嗞’上气不接下气地闷头跑。把总已经可以闻到梁山军呼出的隔夜口臭,他慌忙跑下台阶和军士们合力打开关门。那些梁山军擦身跑过,有的跑上关楼,有的扔下肩上扛的箱子,有的就地扑下,竟无一人理睬他。把总诧异而不安,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品读着自己军事生涯中最为荒唐的经历。
总算有个靠墙半躺的梁山军歇匀了气后过来打招呼,“敢问你有锅子碗筷不?能帮忙下碗面条不?我这2天没吃上热食了。不行了不行了,要死了!”
这人扬起的手里捏的东西把总认识:梁山军的酸菜牛肉方便面!
“3月前,在老家有贵军用一包这玩意儿从我老婆手里换了个带毛猪蹄,老子用刀把子狠狠揍了那败家娘们一顿。”
“哦,这样啊。那我替我们的同志向你赔不是。”再拿出一包泡面给到把总,“没多带,就剩这包了,赔给你。”
李又熙对水东把总说:“这是证明信,拿好了千万别丢,能保你全家平安。这张是白条,我们不白吃你们的咸鱼肉干还有你家的蹄膀,拿了白条回去以后找我们部队要钱。”
“这怎么好意思,那猪蹄又不是你们吃的。”
“拿着吧。都是梁山军,认账。”
把总将两张纸折起收进绣花小包,妥帖塞进袖口袋,暗中夸耀自己识文断字,因为纸条上所写与那梁山军的连长所说无大差异。由此也须夸赞梁山军做事公道。那便拱手告辞了。
把总领着60军兵准备回家,却被叫住,说路上兵荒马乱的,让他们领了各自的兵器再走。如此心细与大度不由得把总与水东兵感触良多,把总汉语水平较高,口语表达亦不差,感动之余说下此不恰当的话语来:“贵军仁义之师,必定横扫天下无人能敌。”
说者无心,听者有心。后来,把总觉得两包方便面换个猪蹄膀也不算吃太大亏,回家后没有拿白条去找梁山军兑现,塞在箱子底留作了纪念。再后来,他关于梁山军横扫天下的言辞被当年随行之人向当地官府告发,说他有叛逆造反之心,被关了半年大牢。再后来时局大变,为梁山坐过牢的把总被任命为大方县县长。大方县首任县长莫西阿鲁,在县长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30年,到58岁退休。退休后应县政府请求负责筹建大方县革命历史博物馆,首件馆藏品便是36年前李又熙写给他的那张已经发黄变脆了的白条。开馆之日,应莫西阿鲁县长邀请,已经是中华大明联邦亚洲军区司令员的李又熙特地从司令部驻地新明堡(君士坦丁堡)不远万里专程赶来出席了博物馆揭牌仪式。次年,莫西阿鲁应李之邀去新明堡小住,在伊斯兰圣地孔亚停留游玩时遭突厥地下极端组织恐怖袭击不幸身亡!---这是后话了。
将娄山关和平交出实不至于让李又熙对莫西阿鲁如此看重,他的面子这么大,在于告别前给了李又熙一个锦囊妙计,一条事关一连及李又熙自身生死的正确建议。
娄山关前谷底狭窄,城墙也不高,水东大军攻到城墙下就算用尸体填也能摞上关城打通突围之生路。想要守关,必须要有机枪布置在两翼山头,尽可能把攻击部队消灭在半道上,尽可能不让水东军抵近城墙。
呦,这位专业人士,居然知晓机枪要布置在两翼。看来水东气数已尽,把这么个大能人放在山沟沟里喝山风。“城墙正面不放机枪么?”--“那什么,机枪就是你口中的连珠枪。”
“自然要布,打远不打近,不然水东兵峰难以抵挡。正面连珠枪压阵,两侧的往中后纵深打,制住后续。”
由此话不难判断,在莫西阿鲁的认知里,连珠枪本应置于阵前正面迎敌,所以他才会建议布置几挺机枪到侧翼。而在于李又熙,按照操典上的常规火力配置,机枪是要布置在侧翼的,正面一般不放机枪。
一连比预定时间提前了整整40分钟到达娄山关。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做好各项战斗准备。此战将是一连历次战斗中少有的守城防御作战,包括李又熙自己在内对阵地防御作战经验不足。他匆匆爬到一侧山上勘察战场地形,遂从善如流,采纳了莫西阿鲁的建议,做出了正确的火力部署,没有按惯例把机枪阵地布置在两翼山头,留了3挺机枪在关楼正面。这项改变在战斗中被证明无比的英明,倘若没有这正面的3挺机枪,娄山关必被敌人第一波次的全军突击所攻陷!
在石棉县大渡河口,年仅十八岁的宋大顺站在山头目睹了清军围困太平天国石达开之战。至此他开始思考,如果再有军队被困于此该如何绝处逢生。72年后,又有一支军队被奔腾汹涌的大渡河拦住了去路。当一个姓毛的年轻人找到垂垂老矣的宋大顺讨教计策时,他道出了用一辈子时间想出的答案:急行军去泸定。
在那个寿命不长的年代,宋大顺一口气活了九十多岁,上天让他如此高寿就为等来天命之人。而就是这六个字挽救了那支军队、挽救了种花家革命,改变了种花家命运。
小人物不会改写历史走向,但却能改写历史进程。宋大顺如是,莫西阿鲁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