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这货,完美解释了什么叫做‘过度粉饰’和‘过犹不及’。潇洒料定即便曹查理来了也不会答应,管理者这般没品,手下的姑娘能有什么好货色!
他自知刚才失态,发怒出自不假思索的本能。时下梁山纯朴向上的社会风气值得珍惜,开设淫秽色情场所岂能容忍。待稍稍思量,梁山男女比例失调却是事实,时间长了或许会引发社会问题。潇洒步出酒桌走到老板娘跟前,弯腰捡起假发帮她套上,“适才冒犯。你所提之事,容我回去商议再做答复。”
覃文怕惹翻了潇洒,想着赶紧撇清关系,“千户大人打得好如意算盘,假座唐崖惹怒贵宾,叫某待客不周怎生安心。”
定是赵寿吉的馊主意。潇洒了解这个大哥的为人,却不知这个大哥竟有如此雅兴能容得下恐龙,安慰覃文道:“柴某也食人间烟火,事发突然故适才失态,请担待。此事绝不拉扯梁山唐崖交好。”
老赵也把话交于覃文宽心,“我与子进是拜把子兄弟,兄弟俩吵嘴不关你的事。”
民族舞跳出个艳舞的创意来,此番盛情肯定不白给。赵寿吉另有正事要说,他必定有正事要说,借花献佛是其一贯作风。
“施州兵马不日就要开拔,乃是奉湖广总督调遣前往川黔讨伐奢逆。人家风光得紧,占下遵义自封大梁国,做上皇帝喽。”
你来看赵寿吉嘴脸。匝着嘴,门牙上牢牢贴了片菜叶却浑然不觉,肉筋卡在牙缝里手指甲抠不出来,此时正拿指甲钳里的挫刀尖剔牙。让人叫绝的是,他又将剔出的肉筋放进了嘴里,咽下。
“你我有君子协定,我要向你借兵。”
把嵌在牙缝里的残渣取出来又吞下,这等神仙般的操作让潇洒看得呆住了,思路紊乱了,一时没有意识到这正是好大哥惯用的商业谈判技巧:漫天要价,才好讨价还价。
梁山军全军百十号人,跟千军万马作战顶个屁用。奢安之乱在历史上几乎动摇了大明朝国本,你道打个鱼木寨般的轻松简单。潇洒死活不同意,他还指望着梁山军的百余颗种子生根发芽繁衍光大。
说很快,这回真的很快。一定是奢崇明造反势大,前线吃紧才一改拖沓作风说征调便开拔。唐崖小酌二十天后,施州大田军奉命出征。
老赵出人,梁山不出人,但给了武器和给养。
穿越众悉数出动,赶去州城给赵寿吉和大田军送行。
大田军被老赵打造得可以,旗帜鲜明、刀枪鲜亮、甲胄齐备全员披甲。士兵们一半戴大檐毡帽一半戴八瓣帽儿盔,一水儿新缝的内衬梁山板甲的外红内青鸳鸯战袄,足登翘头厚底靴,由内而外焕发着精气神。这精气神源于梁山无偿援助的板甲2000、精钢手弩800、钢箭镞10万、仿明制苗刀500、枪头2000、铁狼筅300。另赠黄桃罐头500箱、红双喜200条、劳动牌800条。
前方大战,此去凶险。
这个大哥,贪财好色,狡猾算计。不是个好大哥。
这个军人,国有召,召必回,回必战,是个好臣子、好军人。
忠良,战必胜!
巴东的新塘竹筒酒,壮行酒。
回味无穷的壮行酒一半进了赵寿吉肚子里,一半留在了他胡须上、留在了施州卫的土地里。
潇洒拉住老赵波斯弯的辔头:“此去,保重!”。
泰森把老赵垂涎已久的红外望远镜交于他手上,“借你用的,回来记得还我。”
曹少把手中挎包挂在了马鞍上:“十条红中华,不够吃就捎个信回来。”
钳工摸出个油纸包,将里头他最新研制的仿五四式梁山LS手枪展示出来:“带上防身。”胶皮则将两盒手枪弹双手递上,钳工退出弹匣上满子弹,将上弹和击发演示给老赵看清楚。
赵寿吉出征所穿戴的行头是钳工给友情赞助的的新式复合装甲,山文将军钢甲内衬陶瓷瓦可谓外硬里韧,见了屠龙刀倚天剑也不怵。
老赵坐在波斯弯上,手腕挂着马鞭,向五位义弟义妹抱拳告辞。摸LS手枪在手,朝天鸣响三枪:“施州军听我号令,开拔!”
走出几步,拨转马头回身对潇洒说道:“弟妹们均有临别赠礼,只你口惠无实。哥哥此去生死难料,今日二弟你非有所表示不可。”提及‘表示’二字,老赵想起那好物件来:“此去军情火急,你将手表给我用可好?”
“好好好,给你给你!”潇洒咬牙跺脚,把自己的夜光机械手表交了出去。
“二弟,说好了。是送与我,并非借用!并非借用哦!”
关于手表,赵寿吉心心念念好久了,今日得偿所愿欢喜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潇洒乃有一怕,生怕这个大哥得了手表要露出那副经典的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来,势必要坏了生离死别应有的伤感和惆怅。出手拍波斯弯的屁股,“走吧,行军要紧!”
赵寿吉在马上回头喊:“那年老哥去往常德,你在半间亭子里为我吟唱送行,今日你也要唱上一曲。”
此一时彼一时也。那年遭了水灾,目送赵寿吉出门逃荒,心里有的只是悲伤。而如今,临别的惆怅里还有几分豪情,一样的分别两样的情。曲上心头,遂低声唱了起来。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当心夜半北风寒,一路多保重
送战友,踏征程,任重道远多艰辛,洒下一路驼铃声
山叠嶂,水纵横,顶风逆水雄心在,不负人民养育情
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
这天,送走了赵寿吉,穿越众口中都是唱着这首《驼铃》一路无语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胶皮唱着念着,便又要酝酿出眼泪水来,向钳工发问:“我们会常分手吗?”
钳工虽身为川人,个子仍比上海乡下女人要高大些,低头深情吻了下胶皮的薄嘴唇,“我们不会分手,除非我死了!”
胶皮搂住钳工的脖子,“一多,抱紧我!”
曹少全身起鸡皮疙瘩,“你俩,感情戏关上门演!”
今天周日,已是上午9时,徐玉已无睡意,却赖在被窝里不起。
为其安全着想,穿越众未公布他是鱼木寨内奸。徐玉立下的赫赫功劳只记在几个知情者脑中,说是日后再论功行赏。徐玉人身安全得以保证了,却与战俘享受着同等待遇,有时觉得巨委屈,感觉被董乐斌和徐承二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而徐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翻来覆去就这句话: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没骗你。
回想着来到梁山前三个月里发生的事,徐玉笃信堂哥徐承乃是自己的贵人。
刚上梁山,徐承不避耳目予以了徐玉照应。别人是半块,徐玉从徐承手里接过了整块带包装纸的香皂,还有个额外的奢侈品--洗头膏。
“这是香皂。”徐承指着一间屋顶烟囱冒热气的大房子:“你进去洗澡,先把身体和头发全都泡在外间的大桶里除虱,再去里间冲澡,用香皂涂身子,洗头膏洗头。”
等战俘们洗完澡,负责冲洗的工作人员不住抱怨澡堂子里厚厚的污垢和虫子,搞得她头皮发麻,却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来时也这副德行。
“兄弟,对不住了,按规定先劳动教养3个月,之后分配工作,这你的工作服。”徐承一直等候在澡堂子外,见徐玉出来,再偷偷塞过来大包的肉脯:“省着点吃,三个月里管饱不管好,劳动强度又高。”
这是他能为徐玉开的所有后门与方便。
徐玉被驱赶着来到平台,领到藤条做的矮凳和厚布包,坐矮凳上听取农业部阚纯农副部长训话。
“咱这儿是一日三餐。早6点吃早茶饭,就是朝食。7点或下地垦荒或进山开矿。中午12点午餐,吃饭连午歇一个半小时。下午一点半去煤田背煤。 6点晚餐,休息1小时,7点上课。8点半散课回宿舍,10点熄灯休息。现在去大食堂吃早茶饭,时间15分钟,吃完了回来领工具。”
老阚讲的是梁山口语。听不懂是你的事,听不懂就等着挨饿挨鞭子吧,这种带有强迫性的疯狂普通话培训被经验证明效果很好。
徐玉领到了和自己衣服上同样的编号为0998木碗,木碗里飘着几块红薯稀粥,又被塞了两个叫做馒头的吃食,听管事的说只有5分钟了。
得快点吃,过时不至要被关禁闭。
“管事的老哥,打听下子,么子是禁闭?”
“就是下大狱!”
馒头不是米粑,用小麦磨的粉制成,口感香甜,据说比大米还养人,吃了长膘。多久没尝过甜味了,徐玉就着粥汤大口吃完,钻进人墙里把木碗和筷子在水槽中洗干净放进布包,急急忙忙赶到平台集合。
农活对徐玉来说并不陌生,且只要完成监工交代的活就没人管你了。中午饭那汤特别鲜美,听管事的说汤里放了味精才那么好喝。饭是杂粮饭,米饭里夹杂有金灿灿的玉米和又糯又甜的甘薯,下饭菜是腊肉、菜蔬、合渣。
饭要大口吞咽吃,慢了添不到,一早就会被饿死鬼托生的抢了添走。那管事的老哥也不来干涉,任你们拳脚相加抢夺吃食。徐玉有功夫在身,年轻气盛,看不惯那些夺人牙慧者便出面调停。可是在鱼木寨时领军大将的尊贵已不在,人家根本不买账了。徐玉自有高效的解决办法,三拳两脚将那些把饭装到工作服兜成超大饭碗的无赖打翻在地,维护住以往权威的同时又赢得了弱小者们的爱戴。而相同的故事在不同的劳动小组中发生,几顿饭后每个工作队都自发地产生了自己的领袖。
徐玉发现二组煤石背得比自己小组多,负责称重的管事对他们青睐有加,对二组的头目全龙放话说三个月后分配他去曹部长那里干活,那是梁山最肥的衙门。徐玉不屑于做商人,他要和徐承一样去梁山军扛枪。当下给兄弟们鼓劲:“六组的弟兄们,不能输给二组,戮力干呐!”
收工后被强迫洗澡,出了澡堂领到3套质地较薄的葛布‘休闲服’,衣服料子经纬稀疏,穿人身上不可取,拿来挤豆腐汁倒合适。
晚饭令人大失所望,1个馒头1个甘薯1碗菜叶汤。吃完之后去‘讲习所’聆听女夫子教诲,这让徐玉感觉很不爽,他很不习惯或者说很反感被女子呼来喝去。讲习所的女夫子教认字却不念三字经,满堂几十号人跟着唱山歌‘啊呜俄夷吾玉…’
宿舍似鸟笼,一间屋子住10个。床上下两层,靠床头床尾各摆一套桌椅,桌子上放石板和碳笔。有人点起了煤油灯,在石板上写写画画消化刚才课上夫子教的字。徐玉本就识字,只对‘阿拉伯’数字怀有兴趣,书写简单就是容易弄错,那个‘3’,上下稍稍出头些便极容易和‘8’混淆起来。
“还躺床上!”
随着一声喝,被子被徐承一把掀开。
“周日,难得休息,不躺床上躺我嫂子怀里撒!”
真没时间赖床,马上要期末考试。徐承提醒徐玉,梁山之上只认分数不认人的。
徐玉心头一紧,指责徐承无中生有吓唬人,“那你怎么没考?”
“我第二批入伙的老人,你能跟我比!”徐承得意洋洋着,“好生研习,考试不及格还得额外劳教2个月。”
徐玉看人看事的眼光老凌厉了,单单一个免试入职尚不至让这位堂哥如此眉开眼笑,“勾搭上小美人了?还是走夜路捡到金元宝了?说出来与你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