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缕阳光洒在海面上时。
“蓝海号”在晨光中抵达昌黎黄金海岸。
这片长达52公里的海岸线以细沙闻名,退潮时滩涂延伸数百米,形成独特的潮间带生态系统。
付玉站在甲板上,望远镜里的浅海区闪烁着翡翠般的光泽,那是大叶藻床在波浪中摇曳。
“准备水下机器人!”冯守的声音从实验室传来,“根据卫星遥感,这里有渤海湾最大的文昌鱼栖息地。”
这位女工程师正在调试多光谱成像仪,淡蓝色的工作服映着晨光,“文昌鱼是最接近脊椎动物的头索动物,对水质变化极其敏感。”
陈雨操控着“精卫-3型”水下机器人,流线型的机身闪烁着幽蓝的光。
当机器人潜入水下,360度摄像头传回令人惊叹的画面:
沙质海床上,成千上万条半透明的文昌鱼正以头尾交替的方式钻动,宛如银色的精灵在跳集体舞。
“它们在滤食浮游生物。“林夏举着水下摄像机,海藻般的卷发在安全帽下飘动,”这些原始生物已经存在了五亿年,现在却要面对核污染的威胁。
“她突然惊呼,“看!那个个体的鳃裂数量异常,正常应该是60—70对,这个至少多了15对!”
袁中才凑到屏幕前,智能游泳圈还挂在腰间:“会不会是放射性物质导致的基因突变?”他的手指划过全息投影,“我去年在黄海见过类似的贝类畸形案例。”
蔡仲园调出历史数据对比:“2019年这里的文昌鱼密度是每平方米1200尾,现在只有不到800尾。”他皱眉,“看来核污染的影响已经渗透到这个古老的生态系统。”
“发现异常沉积物!”陈雨突然提高声音。
机器人的机械臂抓起一团灰黑色的沙粒,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冯守迅速进行成分分析,质谱仪的屏幕跳出一行红色警示:
检测到异常放射性同位素: 钴-60:0.8 bq\/kg(背景值0.1-0.3) - 铀-238:1.2 bq\/kg(背景值0.5-0.8)
“这些放射性核素不可能来自福岛排放。”冯守将数据投射到船舱中央,“钴-60主要用于工业探伤,铀-238是天然铀的同位素,这说明存在局部污染源。”
科考船迅速锁定污染源位置。
当潜水员潜入5米深的海沟时,眼前的景象令人震惊:海底散落着数十个被腐蚀的铅罐,罐体上“军用放射性物质”的标识虽已模糊,仍可辨认。
“这是20世纪冷战时期的产物。”蔡仲园看着现场照片,“当时确实有国家在沿海秘密抛弃核废料。”
他转向付玉,“通知生态环境部,启动应急预案。”
在调查污染源的同时,林夏的生物采样有了意外发现。
在污染区边缘的大叶藻床上,她发现了一种从未记录过的发光水母。
这种直径不足5厘米的生物,伞状体布满淡紫色的荧光点,触手末端闪烁着幽蓝的光芒。
“初步分析显示,荧光蛋白具有超强的放射性吸附能力。”
林夏在显微镜前兴奋地说,“它们的dNA中含有特殊的金属硫蛋白基因,可能是长期适应污染环境的结果。“
付玉若有所思:“如果能提取这种基因,或许可以开发出新型生物吸附材料。”他转向陈雨,“密切监测这些水母的分布区域,我们需要建立完整的基因图谱。”
夜幕降临,黄金海岸的星空格外璀璨。
蔡仲园站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渔火点点,心中感慨万千。
海洋是生命的摇篮,却也成了人类倾倒废弃物的垃圾桶。
但在这片受污染的海域,生命依然展现出惊人的适应力,就像那些发光的水母,在黑暗中绽放出独特的光芒。
“部长,卫星云图显示明天有风暴。”冯守递来一杯热茶,“我们可能需要提前结束科考。”
蔡仲园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通知大家,今晚完成所有样本分析。”
他望向深邃的海面,“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永远需要保持敬畏之心。”
袁中才蹲在甲板上调试水下机器人的推进器,咸湿的海风掀起他防晒服的帽檐。
陈雨抱着一叠检测报告经过时,被他突然伸出的长腿绊了个踉跄。
“小心!”袁中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报告散落在两人脚边。
陈雨稳住身形时,发现对方古铜色的手指还紧扣着自己的脉搏,慌忙低头整理文件:“谢了,袁组长的游泳训练见效了?”
自从在黄金海岸发现冷战时期核废料后,科考队连续三天在污染区作业。
袁中才主动承担了最危险的深海采样任务,每天泡在智能游泳圈里的时间比在实验室还长。
陈雨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晒脱了皮,却总在深夜偷偷给她留一杯热咖啡。
“精卫-4型的声呐模块出问题了。”陈雨将故障代码投影到舱壁,“海底暗流比预计强30%,机械臂抓取样本时会偏移。”
袁中才凑近屏幕,身上的海盐气息混着防晒霜的味道:“把推进器功率调成正弦波模式,我下去手动校准。”
他说着就要解安全带,被陈雨一把拉住。
“等等!”她递过自己改良的浮力调节器,“试试这个,能抵消20%的水流冲击。”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触电般缩回手。
暮色中,袁中才第三次潜入被钴-60污染的海沟。
陈雨盯着声呐屏上的小红点,忽然发现数据流出现异常波动。
“袁中才!立刻上浮!”她抓起对讲机的手沁出汗来,“检测到海底裂缝正在扩张!” 应答声被杂音淹没。
陈雨顾不上穿戴防护装备,抓起应急潜水包就跃入海中。
十米深处,她看到袁中才正用身体抵住即将脱落的机械臂,智能救生圈的电源灯在浑浊海水中明明灭灭。
水下作业完成之后,二人上浮到海面。
“笨蛋!”陈雨游过去,“你这条命是用来当英雄的?”
“不然呢?”袁中才扯下防护面罩,露出被紫外线灼伤的脸,“总得有人证明,旱鸭子也能征服大海。”
他的指尖轻轻擦过陈雨被水母蜇红的手腕,“就像你总在实验室待到凌晨三点,只为给我改良装备。”
返回科考船的路上,陈雨发现袁中才的救生衣下摆洇着血迹。
“划伤而已。”他满不在乎地笑,“倒是你——”
他从潜水服内袋掏出个玻璃瓶,里面是只发光水母:“在裂缝里发现的,荧光强度比上次那批高50%。”
陈雨接过瓶子时,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她掌心停留。
瓶中的水母舒展伞状体,幽蓝的光芒映亮两人被海风吹乱的鬓发。
“其实……”袁中才突然开口,“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三年前的技术交流会上。
你站在台上讲解声呐算法,阳光刚好照在你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
陈雨低头看着瓶中的水母,心跳声盖过了船外机的轰鸣。
她想:这个不善表达自己的男人,要战胜多少心理因素,才说出了这句话呢。
远处,秦皇岛的灯火次第亮起,宛如散落的星辰坠入海中。
她知道,有些情愫就像深海中的暗流,在寂静中悄然涌动,终将汇聚成不可阻挡的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