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轻轻触碰门把手,门上传来轻微的凉意。
敲了两下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请进”。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墨水味和皮革的气息扑鼻而来。
厂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桌上摆放着整齐的文件和一支钢笔。
蔡仲园的目光落在厂长身上,声音有些颤抖:“厂长,我是蔡仲园,您找我?”
厂长站起身,心中不免频频赞赏,手指向旁边的沙发:“小蔡,你来啦,快请坐吧。”
蔡仲园坐下,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膝盖上,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汗水。
厂长的声音温和而有力:“不用紧张,那天你用简单的算法,解决了废品的责任问题,做得很好。”
蔡仲园轻轻松了一口气,他可一点也没敢骄傲:“我只是思考了一会儿,其实方法并不复杂。”
厂长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说:“虽然算法简单,但工程师们不在生产一线,他们不了解具体情况。你帮他们想到了,这是事实。”
蔡仲园低下头,谦逊地慢慢答道:“我只是刚进厂的学徒工,高中学历,不敢与工程师相比。”
赖厂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过分谦虚。我再问你,你能看出这次事故的原因吗?”
蔡仲园沉思片刻,他的眼睛紧盯着赖厂长,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答案。
赖厂长说:“不管有什么想法,你都说出来,说错了也没关系。”
蔡仲园眉头紧锁,目光显得格外专注,声音带着不敢确定的语气:“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可能是前道工序的轧辊上有个凹陷,导致钢带表面形成了一个鼓包。”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细节的敏锐观察和思考。
就像他小时候摆弄那些无线电零件时一样。
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赖厂长身上。
赖厂长的嘴角微微上扬,鼓励他继续说下去:“我就想知道你的看法,别担心。”
蔡仲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在退火过程中,鼓包的地方跟整条钢带受热不均,导致韧度和脆度有所差异。”
他的声音略显坚定,“而且随着轧制工序的增加,这种差异越来越大,最终在凸起的地方,脆度达到了最大值,碎裂形成了孔洞。”
“这也就是为什么前几道工序没出现孔洞,到了成品轧机孔洞出现的原因。”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知道说得对不对。
抬起头望着赖厂长,眼神中带着期待和紧张,仿佛在等待一个肯定或是否定。
赖厂长看着蔡仲园,脑子里在思索,不大相信这个学徒工居然能分析出来。
赖厂长的嘴角上扬,笑容中带着赞赏:“虽然不完全准确,但你的推理大体上是正确的。
你能找出事故的原因,真是不简单。”
他的话语中带着对蔡仲园的肯定。
就像一个老师傅对小徒弟的鼓励。
赖厂长略一思索,有点故意地问他:“蔡仲园,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怎么解决这个难题,杜绝以后的废品出现呢?”
蔡仲园笑了笑说:“赖厂长,这个不复杂,不就是再给钢带退一次火吗。”
赖厂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通盘考虑过这个问题,看起来你真是个爱动脑筋的人。”
蔡仲园放心了,也谦虚地笑了笑,脸上透露出些许羞涩:“其实我并不聪明,只是从小就喜欢捣鼓那些无线电制作,很多元器件都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些自豪。
就像他小时候完成第一个自制收音机时的兴奋。
赖厂长点了点头,忍不住地赞许:“不管聪明与否,干活时动脑筋总是对的。你这次的表现很好。”
他的话语中带着对蔡仲园的鼓励,就像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肯定。
蔡仲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您就别夸我了,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赖厂长突然转换了话题,他的话语中含着戏谑:“说起你制作收音机,听王教授说他推荐你,参加了一个高级别的技术研讨会,结果你请事假被判定成了旷工,还扣了一个月奖金,是吧?”
赖厂长有些调侃地说着,就像一个老朋友之间的玩笑。
蔡仲园无奈地笑了笑:“是啊,确实有这么回事。”
他的话语中带着尴尬,就像他小时候面对失败时的自嘲。
“你受了点儿委屈,我也知道。
这事儿已经翻篇了,天车事故你受了处分,厂里的头儿们也定了调子,我也不想跟大伙儿唱反调。”
赖厂长态度明显地安慰着他。
“你觉得有点委屈是吧?
不过这点小事,不值得大动干戈去平反。
年轻人嘛,多碰碰壁,也是成长。”
蔡仲园,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显得有些颤抖。
“我不怕吃苦,可是这学徒工的工资本就不多,连着扣两个月奖金这事儿对我来说损失太大了。”
他的声音带有一些苦涩,眼神中透露出困惑。
赖厂长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落在蔡仲园身上,似乎在掂量着他的话。
“你这想法,格局还是小了点。”他的语气中虽然有点责备,但更多的是期待。
“还有你怎么会给李师傅出主意,结果大大减少了噪声,详细经过跟我说说。”
赖厂长和蔼地看着他,让他感觉没有一点压力。
“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李师傅说了说,到底应该怎么调整我也不知道,都是瞎琢磨出来的主意……”
蔡仲园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赖厂长一边听一边点头:“没想到啊,你这小家伙进厂时间不长,整出来的事倒是不少,都成了咱们厂的名人了。”
“什么名人啊,我就是个倒霉孩子。”蔡仲园沮丧地说。
“干了好事还不居功自傲,很有点‘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潇洒嘛!”赖厂长稍稍歪着头,很有兴趣地看着蔡仲园。
“看您说的,我还有工夫潇洒,能不被扣奖金,就念阿弥陀佛了。”蔡仲园每当想起连连被扣了两个月奖金的事,心里就感到憋屈。
他可不想这么在厂里出名,时间不长不是被旷工,就是被误判,不但扣奖金还背了一个处分。
还没处说理去。
招谁惹谁了,简直是倒霉催的。
就这还潇洒,谁爱这么潇洒就去潇洒吧。
他可是够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