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秦正明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滴落在青砖地面上,洇出一片深色水渍。
香炉中飘出的烟雾,不知何时愈发浓郁,仿若一层厚重的帷幕,将这沉痛的场景笼罩其中。亦晨在这烟雾缭绕之中,忽然注意到画像的瞳孔里,竟嵌着细小的琉璃片。在摇曳烛火的映照下,琉璃片折射出奇异的光影,仔细看去,那光影竟是北疆地图的模样。亦晨心中一阵惊愕,原来这画像之中,竟还隐藏着如此隐秘而重要的信息。
秦正明缓缓擦去脸上的泪痕,伸手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张丹书铁券。铁券之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这是朕耗费三十年心血,四处收集而来的证据。” 秦正明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颤抖,“其中有赵括与突厥可汗暗中往来的密信,那些密信字字句句,皆是他们妄图颠覆我大夏王朝的铁证;还有太子党私自调换的布防图副本,他们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出卖国家利益,将北疆的安危置于不顾;还有……” 秦正明说到此处,微微顿了顿,脸上的表情愈发沉痛,他缓缓拿出一块刻着 “镇北” 二字的玉碟,“这是老侯爷临终前,咬碎藏在齿间的血书。”
亦晨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血书残片。只见残片之上,用朱砂写着 “北疆冰泉谷藏真符” 几个大字,朱砂墨迹之中,还隐隐混着些许碎牙。看到这一幕,亦晨的心中猛地一震,他忽然想起贤妃曾经说过的 “虎符钥匙在周家血脉掌心”。此刻,他抚摸着玉碟边缘那参差不齐的缺口,再看看自己腰间的双鱼佩,终于恍然大悟,为何自己的双鱼佩能与贤妃的虎符产生共鸣。原来,这一切的一切,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皆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朕册封你为镇北将军。” 秦正明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与复杂情绪,取出金册,郑重地说道,“从今往后,你掌管天下商道监察之权,以及都护卫亲军。见金册,如见朕亲临,朕赋予你先斩后奏之权,望你能不负朕的重托,守护好我大夏的商道与疆土。” 然而,就在亦晨伸出双手,欲接过金册之时,秦正明却突然伸出手,按住亦晨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眼神中满是殷切的期望与深深的担忧,“但此刻,切不可公开你的身世。赵括虽已身死,但他的门生故吏,遍布六部,势力盘根错节。太子党余孽,也依旧贼心不死,他们时刻盯着冰泉谷的周家陵寝,妄图从中找到那隐藏的秘密,谋取更大的利益。在这局势尚未完全明朗之前,你的身世一旦暴露,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会给周家带来灭顶之灾。”
亦晨闻言,目光缓缓落在案头的罪己诏之上。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罪己诏的末行,用极小的字写着:“贤妃冒死救下的女孩,实为镇北侯次女,朕愧对周氏满门。” 看到这行字,亦晨心中犹如五雷轰顶,他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的母亲唐周氏,并非独女,自己竟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姨母。一时间,无数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疑惑,更多的是对身世之谜的深深探寻欲望。
“朕知道你心中定然怨朕。” 秦正明缓缓站起身来,目光中满是愧疚与无奈,他伸手从暗格之中取出一块免死金牌,“当年,若朕能多几分谨慎,多查探三日,镇北侯府便不会惨遭灭门之祸,那无数鲜活的生命,也不会无辜消逝。朕…… 朕对不起他们啊!” 说着,他将免死金牌轻轻塞进亦晨手中。亦晨接过金牌,只见金牌背面刻着 “忠勇” 二字,那字迹刚劲有力,与太子掉落的玉扳指上的 “忠勇” 二字,如出一辙。“但现在,还远远不是翻案的时候。突厥可汗的密使,此刻正在长安城内,他们手中持有伪造的虎符,妄图凭借这假虎符,谋取我北疆兵权,颠覆我大夏王朝。在这内忧外患之际,我们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秦正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亦晨听着秦正明的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玄武门之战时,太子军投石机上那狰狞的突厥狼头纹。他紧紧握紧手中的金牌,这一刻,他终于彻底明白,为何贤妃二十年来一直隐忍不发。原来,真正的虎符之秘,就藏在冰泉谷的周家陵寝之中。而突厥与太子党,多年来一直在暗中寻找能打开陵寝的周家血脉,他们妄图通过掌控虎符,进而掌控北疆兵权,实现其不可告人的阴谋。
“臣明白。” 亦晨重重地叩首,额头紧紧贴在镇北侯画像的靴底,声音坚定而有力,“当年老侯爷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得虎符与布防图流传于世,为我大夏留下了一线生机。臣定当继承老侯爷的遗志,完成他未竟之事,守护好我大夏的疆土与百姓,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与重托。” 言罢,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秦正明。此时的秦正明,鬓角已然布满白发,那一根根银丝,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亦晨忽然发现,皇帝鬓角的白发,竟与画像中镇北侯的白发,有着几分相似。这相似的白发,仿佛是岁月无情的烙印,又仿佛是历史对他们的无声嘲讽。“只是陛下的罪己诏……” 亦晨欲言又止,目光中满是疑惑与担忧。
“暂时封存于太庙之中。” 秦正明伸手轻轻抚摸着画像的剑穗,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感,有悔恨,有期待,更有对未来的一丝憧憬,“待北疆安定,周家陵寝的真符现世,朕定会亲自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与天下百姓的面,宣读这罪己诏,向镇北侯府,向天下人谢罪。” 说到此处,秦正明忽然轻轻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却满是苦涩与无奈,“贤妃在世时,总说朕像块顽石,冥顽不灵。却不知,朕每夜对着这幅画像,都在苦苦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让大夏真正太平,让忠良得以昭雪,让冤屈得以平反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