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浓缩铀箱体的手指微微发颤,全息屏上的赤字像是裂开的血管。
卢峰把平板举到我眼前时,显示屏的蓝光落在他睫毛上结出霜花:“全球现存铼钨矿脉分布图,符合纯度要求的只剩三处。”
其中两处坐标覆盖着辐射警告标志,最后一处矿脉的持有者姓名烫得视网膜生疼——琼斯矿业集团。
“澳大利亚珀斯。”卢峰关掉平板时,实验室顶灯恰好熄灭。
应急灯在地面投下血红色的网格,李教授在阴影里翻了个身,后颈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泛着金属冷光。
我们连夜登上磁悬浮运输机时,人造月亮正在太平洋上空碎裂成十二个光斑。
卢峰往我手里塞了支军用兴奋剂,针管表面凝结的水珠浸湿了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工作证上的防伪金线。
琼斯的办公室悬浮在珀斯矿坑上方三百米处。
防弹玻璃幕墙外,自动采矿机像是啃食腐尸的机械甲虫,钻头掀起的赤色沙尘暴里飘着半截褪色的工会旗帜。
“纯度六个九?”琼斯转动着尾戒上的血钻,血腥玛瑙雕成的烟灰缸里堆满雪茄残骸,“每克价格是伦敦交易所报价的——”他戴着翡翠扳指的手掌在虚空中张开五指。
卢峰的平板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我盯着全息投影里的报价单,胃部像是被塞进液氮罐:“这足够买下整支太空舰队。”
“或者买下人类灭绝前最后三个月的安宁。”琼斯突然俯身凑近,古龙水混着矿石粉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背后的全息地球仪正在模拟小行星撞击场景,澳大利亚大陆在虚拟火焰中扭曲成焦炭。
当我第七次调出星际植物吞噬天狼星的观测视频,琼斯突然用钻戒划开投影:“林博士,我的矿工上周在岩层里挖出三十七具戴着同样戒指的尸骨。”他转动戒指露出内侧的骷髅标志,和卢峰标注的辐射矿区标志一模一样。
谈判在正午十二点彻底破裂。
琼斯打开保险柜取雪茄时,我瞥见成摞的铀矿石交易凭证,最底层的文件袋印着五角大楼的鹰徽。
卢峰突然拽着我后退半步,他平板上跳动的波形图显示整个房间充斥着伽马射线。
“运输队负责人二十分钟后到。”我在消防通道里往太阳穴涂抹清凉油,安全出口指示灯在卢峰镜片上晕出两个绿点,“但那人胆小如鼠。”
彼得·威尔逊的运输舰停泊在第七码头时,潮水正在啃噬生锈的防波堤。
这个德州佬的靴子沾着油污,却在看到铼钨合金运输箱时拼命擦拭双手,仿佛那些银灰色金属会咬人。
“每艘运输舰都装着电磁脉冲屏障。”我用激光笔圈出航线图上的几个红点,全息投影里的陨石带正在渗出墨绿色汁液,“只要避开太阳黑子爆发期……”
彼得突然掀翻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铼钨合金箱体表面爬行成树突状纹路:“上周经过巨蟹座β星云的运输队,连求救信号都没发出来。”他的瞳孔在说到“β星云”时剧烈收缩,右手不自觉地抚摸后颈——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烧伤疤痕。
当卢峰不动声色地把辐射检测仪对准彼得,数值立刻飙升到700毫西弗。
我按住他发抖的手腕,看着检测仪屏幕倒映出码头阴影里几个戴防毒面具的身影。
“加装三层铅板,运费翻倍。”我把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紧急调令拍在渗水的集装箱上,咸涩的海风突然转向,送来防波堤外采矿机液压轴转动的咯吱声。
彼得签字的钢笔尖戳破三张纸,最后那个字母Y的尾巴拖出血丝般的墨迹。
返回机场途中,卢峰突然降下车窗。
带着铁锈味的夜风灌进来,他指尖夹着的矿渣样本正在月光下析出诡异磷光:“纯度六个九的铼钨合金,加工车间必须配备反物质熔炉。”
我摸到外套内袋里李教授给的加密U盘,金属表面的温度不知何时变得和人体一样温热。
运输机掠过琼斯矿业集团上空时,矿坑底部突然闪过成片幽蓝的冷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地核。
“等等。”我在舷梯上转身,运输清单的电子印章突然开始渗血般晕染。
卢峰的平板自动开启,琼斯办公室的监控画面里,那个印着五角大楼鹰徽的文件袋正在被粉碎机吞噬——但文件袋内侧用隐形墨水画着的世界树图腾,此刻在红外扫描下清晰得令人窒息。
琼斯矿业集团的霓虹灯牌在暴雨中滋滋作响时,我正盯着平板里跳动的辐射数值。
卢峰用指甲叩击防弹玻璃,指节在模拟地球仪上敲出喀哒声:“三小时前截获的运输清单显示,他们往马里亚纳海沟倾倒了三十吨放射性废料。”
我摸着口袋里发烫的U盘,李教授临终前植入他颈椎的量子芯片正在云端同步数据。
全息投影突然自动弹出,琼斯五年前签署的保密协议右下角,那个褪色的鹰徽正在渗出墨绿色汁液。
“看来林博士喜欢看老电影。”琼斯踹开粉碎机残骸时,我注意到他西装袖口沾着星形孢子。
他试图用雪茄烟圈遮掩全息屏上的排污记录,但卢峰已经将辐射检测仪对准他胸前的翡翠领针——数值瞬间突破2000毫西弗。
我划开平板调出实时卫星图,西澳大利亚海岸线正在渗出与天狼星相似的暗红斑块:“国际原子能机构应该会对海底辐射异常感兴趣,尤其是当这些废料罐上印着琼斯集团的标志。”
琼斯突然剧烈咳嗽,血丝溅在虚拟地球仪上。
当东京湾的模拟影像开始呈现不正常的根系状扩散,他按着后颈跌进真皮座椅:“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对抗什么……”他尾戒上的骷髅标志在强光下显露出细小根须。
“但你知道。”我将U盘插入全息投影接口,五角大楼文件袋碎片在虚拟空间重组,世界树图腾的枝条正缠绕着铀矿运输路线,“三十七具尸骨的戒指内侧都有相同的辐射符号,而你的采矿机……”
防弹玻璃突然炸开裂纹,自动采矿机的轰鸣声里夹杂着类似植物根茎生长的簌簌声。
琼斯抹掉嘴角血沫,电子眼瞳孔收缩成针尖:“成交,按国际期货价格。”他在修改合约时手抖得厉害,签名笔迹里的树状分叉让我想起β星云的运输船残骸。
码头的探照灯刺破浓雾时,彼得正在用酒精棉反复擦拭运输箱密码锁。
我打开全息导航仪,调整后的航线避开所有墨绿色斑块:“每艘船都会配备双频段通讯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深空监测站将实时提供宇宙辐射预警。”
卢峰突然举起平板,模拟影像中运输舰外壳生长出蜂巢状防护层:“反物质熔炉产生的负能量场,足够抵消巨蟹座β星云的粒子流。”他故意放大彼得后颈的烧伤疤痕,全息投影显示出疤痕内部残留的星际孢子样本。
“再加装两套备用动力系统。”我将电子合同推过去,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的红色印章在潮湿空气里蒸腾出铁锈味,“成功抵达后,你可以优先获得火星殖民地的物流承包权。”
彼得签字的钢笔在“危险附加条款”处停留了十秒,防波堤外突然传来机械臂断裂的巨响。
当卢峰用激光笔圈出合同里的天价违约金,这个德州佬终于把拇指按在虹膜验证器上,汗珠在钢制桌面洇出咸湿的圆斑。
返回休斯顿的运输机上,卢峰突然扯开实验服领口。
他锁骨下方浮现的树状红斑,与琼斯文件袋上的图腾完美重合。
我盯着平板上突然出现的加密邮件,发件人地址后缀显示是国际伦理委员会的首字母缩写。
“纯度六个九。”卢峰突然冷笑,他指尖的矿渣在密封罐里分裂出绒毛状触须。
当我们飞越国际日期变更线时,平板上所有关于世界树的资料突然自动粉碎成像素尘埃。
降落前半小时,我摸到外套内袋里多出的金属徽章。
翻转时看见伊芙·克莱尔的烫金签名嵌在蛇杖标志中央,背面蚀刻的会议编号正在倒计时——距离预定时间还剩四十七小时三十二分。
运输机轮胎接触跑道瞬间,卢峰突然抓住我手腕。
他平板上的监控画面里,琼斯办公室残留的碎片正在自动重组,那些沾血的玻璃碴排列成dNA双螺旋的形状。
防波堤外的海水突然泛起荧光蓝,某种巨大的枝状阴影在七号码头下方游弋。
“反物质熔炉启动许可需要伦理委员会全票通过。”我将突然响起的加密通讯器按在胸口,卢峰正在用激光切割机销毁矿渣样本。
平视显示器上跳动的审批进度条突然卡在99.9%,深红色的警告标志里渗出类似植物汁液的粘稠物质。
走进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地下十二层的消毒通道时,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运输清单上的电子印章晕染出的血迹,正逐渐形成世界树的根系图案。
卢峰突然将冷冻枪对准我左肩,他镜片反射的监控画面里,我影子颈部正在生长出细小的气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