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枯叶刮过军营，贝林厄姆掀开绣着紫藤花纹的帐帘时，一股甜腻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
她灰白色的兽耳厌恶地抖动两下，骨制饰品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营帐内光线昏暗，莫瑞亚像一滩烂泥般瘫在鎏金躺椅上，酒红色卷发凌乱地披散着。她苍白的指尖夹着一根镶宝石的烟枪，青紫色的烟雾在帐内缭绕。
听到脚步声，她只是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瞳孔涣散无神。
“怎么……”她拖长声调，声音像是从黏腻的糖浆里挤出来的，“现在来投降？晚了……”
烟枪从她指间滑落，在波斯地毯上滚出几粒黑色膏体。
贝林厄姆的眉头紧锁。莫瑞亚昂贵的丝绸裙摆上沾满可疑的污渍，精心修饰的指甲缝里嵌着黑色药渣。当她试图坐直身子时，镶满宝石的项链哗啦一声滑落在地。
“你们这帮人……”莫瑞亚突然尖笑起来，涂着蔻丹的手指胡乱指向格罗廖夫的勋章，“总是自以为强大……”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转为剧烈的咳嗽：“实际上在我眼里你们算个屁啊——咳咳！”
贝林厄姆的尾巴烦躁地甩动，她凑近格罗廖夫低声道：“吸多了……”
老将军花白的眉毛拧成一团，不动声色地按住腰间的佩剑：“是啊，神志不清了都。”
莫瑞亚突然像条濒死的鱼般弹起身子，贪婪地抓起床头的长烟枪。她颤抖的手指怎么也点不着火，最后竟直接用魔法火焰灼烧烟膏，发出“嗤嗤”的声响。
“你……你们也想吸几口吗？”她咧开嘴，露出沾着黑色药渍的牙齿，“好……好东西！”
甜腻的烟雾中，她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前几天我在布拉格……”烟枪从她指间滑落，在羊绒地毯上烧出一个焦黑的洞，“发现了一个很有天赋的药剂师……”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沉入某种幻梦：“可惜他跑了！要是你们给我抓来……”
格罗廖夫和贝林厄姆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明白：该走了。
当他们转身离去时，莫瑞亚含糊的呓语还在身后回荡。掀开帐帘的瞬间，秋风吹散了附着在军装上的甜腻气味。贝林厄姆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灰白色的毛发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这里弥漫着一股鸦片的味道，”格罗廖夫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实在是令人作呕。”
他们看向远处肃穆的齐格飞防线，与营帐内颓靡的气息形成鲜明对比。贝林厄姆最后看了眼随风晃动的紫藤花纹帐帘，头也不回地跟上了将军的步伐。
秋风卷着沙尘掠过齐格飞防线的夯土城墙，格罗廖夫将军的军靴很快便重新踏在演武场的夯土地面上。
副官小跑着追上来，双手捧着一个用丝绸包裹的方形物体，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将军，这是莫瑞亚小姐送来的……”副官的声音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福寿膏。”
他的眼神闪烁，下巴上还带着未刮净的胡茬，显然这几日的备战让他无暇打理自己。
格罗廖夫转身时，注意到副官捧着包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疲惫，而是某种压抑的愤怒。
虽然很不想，但这个年轻的军人依然保持着笔挺的站姿，将那个烫手的包裹递了过来。
“做得很好。”格罗廖夫接过包裹，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丝绸表面。
他掂了掂分量，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这东西，害人不浅啊。”
副官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格罗廖夫将包裹随手抛了抛，突然问道：“你还记得简风文说过，这东西要如何处理吗？”
“报告将军，我还记得！”副官的声音陡然提高，靴跟重重磕在一起，“用生石灰搅拌后倒入水便可消灭！”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格罗廖夫满意地点点头，花白的胡须在秋风中轻轻颤动：“把营级以上军官召来，”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我需要强调一点问题！”
很快，演武场上整齐地站满了身着制服的军官。他们脚下的黄沙被秋风吹得打着旋，有几片枯叶飘落在他们的肩章上。格罗廖夫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背后的齐格飞旗帜猎猎作响。
“今天，我要向你们告知一件事。”老将军的声音像钢铁般冷硬。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丝绸包裹，在众目睽睽之下解开——里面是黑褐色的膏状物，散发着甜腻的腐朽气息。
军官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格罗廖夫大步走到事先挖好的石灰坑前，毫不犹豫地将整包鸦片扔了进去。生石灰立刻发出“嘶嘶”的声响，冒出缕缕白烟。
“要是谁敢吸这个——”老将军猛地转身，佩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寒光，“格杀勿论！”
“明白！”军官们的吼声震得演武场周围的枯叶簌簌落下。秋风卷着石灰的刺鼻气味掠过方阵，却没有一个人皱一下眉头。
格罗廖夫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坚毅的面孔，最后停留在远处冒着黑烟的工厂。
蒸汽机的轰鸣声隐约传来，与眼前这支纪律严明的队伍一样，都是这个秋天最令人安心的声音。
他缓缓踱步在军官方阵前，军靴踏在夯土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众人心头的警钟。
“我相信你们，”老将军的声音在秋风中格外清晰，“但我希望你们明白：为什么不能碰。”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众人，胸前的勋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秋风卷着几片枯叶掠过演武场，格罗廖夫花白的眉毛微微皱起：“我不会告诉你们它是如何控制你们的，”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上的旧伤痕，“这对于现在来说，太繁琐了，不够高效。”
（注：其实他也不知道原理。）
突然，他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如同惊雷炸响：“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这东西沾上，一辈子也甩不开！”
军官们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但他们的站姿依然挺拔如松。格罗廖夫的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不仅如此，一旦染上这东西，你们的肌肉会萎缩；你们的牙齿会腐烂；你们的眼神将迷离——你们会变成与魔兽相差无几的怪物！”
格罗廖夫突然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桩上，木屑四溅：“你们会卖掉一切来换取这可恶的东西——”他的声音颤抖着，“哪怕是你们的家人！”
秋风呜咽着掠过演武场，卷起细小的沙尘。军官们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一排排笔直的阴影，就像一柄柄出鞘的钢刀般挺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