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先生冷冷的低声对李太说出那句：‘请问，我又该到哪里去投诉你？’之后，整个客厅的空气都凝结了，没有人出声，连脸上挂着泪珠的莹莹都停止了哭泣，一只小手搂着爸爸的脖子，呆呆的看着李太。
垚垚终于把一直放在巧云身上的目光收回了，转而抬头看向李太。
屋外热浪扑面，屋里寒气逼人。
在客厅明亮的灯光照射下，刚刚经历过失女之惊，又被丈夫质问的李太脸色有些惨白。和李先生互相对视着。目光里有惊讶、委屈、不服，愤怒，最后转为心虚。终于败下阵来，将目光错开看向了女儿。
只一瞬，就又抬起头来问李先生：‘你这是在怪我吗？’
李先生没有说话，那双狭长的眼睛又睁圆了一点。
李太说：‘好几千一个月请的育婴师，难道我连出去买 个东西还要自己看孩子吗？’
李先生仍是盯着李太，歪了一下头说道：‘我不知道。人是你请的，孩子是你生的。你说呢？’
李先生说完不再看李太，抱着莹莹准备走。这时，莹莹趴在李先生肩头奶声奶气的叫道：‘妈妈，妈妈。’
李先生朝楼梯口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把莹莹交给了李太。稍微放缓了语气对她说：‘把工资发给人家，让她赶紧走。’
丽芳送走巧云，关上院门回屋，李太还坐在沙发上抱着莹莹。垚垚已经不在一楼了，可能是回了自己房间。
李先生正好从楼上下来， 已经换了一件浅蓝色衬衣。手里拿着包和钥匙，看样子准备要出门。脸色已经不复刚才的阴沉，缓和多了。看到丽芳从门外进来，扫了一眼。
这一眼丽芳说不出是什么意思，或许也有责怪吧。
李太见到丽芳进屋，马上叫道：‘阿姨，今晚你带着莹莹睡吧。’
丽芳虽然打定主意拒绝了，可还没想好怎么拒绝。于是，弯下腰去捡刚才摔碎的茶杯屑。
李先生已经从楼梯口走到了沙发这边，语气不容商量的对李太说:‘没找到人来之前，你自己带。’
李太没有说话，丽芳手里拿着那些大的碎屑，用纸巾包好放在一边，又去拿来扫把开始打扫那些细屑。
这时，李先生又说道：‘大姐，把三楼房间收拾出来。’
难道为这事还要分居？自己挑的，自己选的，自己爱的，哭着跪着也要过下去啊。
丽芳嘴上应道：‘好。’
总之别再让自己又带孩子又干家务就行。三番五次的，任谁也折腾不起。
李先生说完这句话，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就准备走了。
平时他出去，一般会告诉李太去向的，今天没有说，李太也没有问。
李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抱着莹莹去了院子里。孩子在花草丛间玩耍，李太却呆呆的站着。
做好晚饭，趁着李太和小薇带着两个孩子吃饭的时间，丽芳去把三楼的房间收拾了一下。
这会丽芳站在房间中央想，要不要把李先生的洗漱用品拿上来了？直接拿上来？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拿？
最后，高情商的丽芳决定了，不问也不拿。
见到丽芳下来，李太说：‘阿姨，明天上午会来一个白班保姆去他爷爷奶奶家，你带她过去一下。’
丽芳回答：‘好。’
李太还没找到人来接替小薇，巧云又走了。老爷子那边明天来的保姆也不知是否合格。突然感觉李家找人的任务很重呀。
其实人员不稳定，大人还好说。关键是这些孩子。安静内敛的垚垚又要去适应新的家教。莹莹宝贝的育婴师更是来来去去换了一茬又一茬。身在这种家庭的孩子们，要不停的去适应各色人等，也是不容易。
这一天，李太很争气。
以前育婴师下户了，李太自己带莹莹，会不停的叫丽芳协助。
但今天，李太晚饭后在一楼陪莹莹读了一下绘本，就抱着她上二楼了。没有叫丽芳。
估计是自己给孩子洗完澡母女俩回了房间呆着吧。
第二天一早，李先生下楼吃早餐时对丽芳说：‘大姐，今天晚饭去我爸妈那边吃。’
丽芳回答：‘好，刚好他们那边今天来新的保姆。’
李先生显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回答道：‘今天你过去做吧，带着菜过去。’
新来的保姆名叫素枝，五十来岁。身高160左右，白晳的皮肤有细纹。头发在脑后挽成一坨，显得比较清爽。只是淡青色雪纺面料的上衣显得有点繁杂，下身一条普通的黑色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布鞋。整体算是朴素得体。
这次丽芳没有和她多说话。简单打过招呼后，就带着去了老爷子那边。
当时八点多钟，老爷子在院子里浇水。阿姨在屋内收拾卫生。
丽芳把素枝带进屋内，交给李老太太，又告诉她李先生交待来这边吃晚饭。老太太听了很高兴。
并非丽芳不想带她。可自己在老爷子这边干活都达不到要求，哪还有资格带新来的保姆呢？让老太太自己手把手的带比较合适。
丽芳来到院子里，老爷子正在浇青瓜，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旺季了，藤上只有少数几条青瓜了。
老爷子见丽芳在一旁看的认真，笑着说：‘我把这几条青瓜摘下来给你拿过去吧？’
丽芳欣然接受道：‘好呀，小李太很喜欢吃的。’
老爷子没再说话，放下水管开始摘青瓜，丽芳也上前去帮忙，边对老爷子说：‘李总让我今天过来这边做晚饭，他们来这边吃。’
老爷子气呼呼的说：‘他终于想起我们两个老家伙啦？’
语气是抱怨的，表情却很开心。
就在丽芳伸手接老爷子递来的青瓜时，他低声问：‘你和小吴联系过吗？’
丽芳也小声说：‘前几天联系过了，都挺好的。毕竟是她的家乡，那里有她的女儿嘛。’
老爷子点点头道：‘那我就放心了。一直说想问问她，可总是忙。’
丽芳也点点头说:‘您就放心吧，挺好的。’
老爷子返身从地上拿起水管继续浇水，丽芳在他身后说：‘有什么事我会告诉您的。’
老爷子没再回头，背对着丽芳，把头微微点了两下。
丽芳拿着几条青瓜回了这边别墅。
午睡比较沉，下午三点听到闹钟响，丽芳才醒过来。还在床上就听到客厅里有人喝茶。
来到客厅，见到李先生一个人端坐沙发上，丽芳连去厨房冰箱里拿东西，听到李太和孩子们下楼来了。
等提着一大袋菜出来时，李先生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并且从李太手里接过了莹莹。又对身旁的垚垚说：‘走吧。’
说完就率先出了大门，在门口换鞋。并没有招呼李太。
丽芳想关灯关空调，可李太还站在屋内，也不好催她。丽芳这里摸摸 ，那里摸摸，磨蹭着。
李先生给自己和莹莹换好鞋，冲屋里说道：‘走啊。’
李太这才慢慢的走出屋外。丽芳关了各种电源跟着出来。
一路上，两夫妻也没说话，五个人沉默的走着。
到了老爷子这边，祖孙两代都很高兴。李先生夫妇脸上表情淡淡的，话也不多。
丽芳一进厨房，就觉得和前几天相比称得上焕然一新了。首先抽油烟机清理的很干净。灶台上光洁如新。灶头那里的面板光可鉴人，丽芳用手一摸 ，连四面墙壁都干干净净。
刚才进来的时候，丽芳注意到客厅的地板也和吴姐在的时候一样干净。
看来这个素枝是有经验的家政。很清楚怎么做事才能出活而且出彩。
如果是做固定的，去雇主家第一天，一定是先着重打扫客厅和厨房等公共区域，做完大家马上就能看得见。
如果把顺序弄反了，上户第一天吭哧吭哧深度打扫了几个卧室，可来不及打扫公共区域，让人家一眼望去家里仍然很脏。这就叫出力不出彩。
当然了，如果是干钟点工的姐妹们，则遵循由内而外即可。
只过了一会，客厅就由刚来时的安静，变的热闹了起来。垚垚和爷爷开始下象棋了。李先生侧着身子坐在旁边给垚垚支招。
饶是父子俩一起思考，还是经常走错棋，让老爷子占上风。于是，垚垚便要悔棋，一只手左右突围的去抓棋子。
虽然一生从商，可老爷子是军人家庭出身，自有军人的正直傲骨，当然不允许孙子悔棋。
于是祖孙俩争的面红耳赤的。李先生这时也不阻止垚垚了，还在旁边呵呵笑着。
莹莹不知道那边在吵什么在笑什么，先是自己一个人站在客厅中间拍着手笑着。接着就不甘寂寞的走近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去拿棋子。
李先生急忙把她的手拉开，把她抱起来，父女俩一起在旁边看着。
这边沙发上李老太太笑着老爷子：‘你多大年纪了，还和孙子较真？’
老爷子冲这边一摆手：‘你不懂。’
小李太只是低头淡淡的笑着，偶尔端起茶杯喝一口。
这是丽芳出去收拾餐桌时看到的场景。
今天的菜，丽芳准备了一道芙蓉鸡片。口感鲜嫩软滑，适合老人小孩吃。鸡片是用的鸡胸肉，丽芳中午在那边就切成薄片腌制过了。
现在只需要把蛋白打发，把切好的鸡片包裹蛋白，下油锅滑熟，再加入黑木耳、彩椒爆炒调味即可。
丽芳问素枝：‘姐，你可以做这个菜吗？’
素枝谦虚的说:‘我试试吧。’接着就开始打发蛋白。因为有电动打蛋器，所以这个过程也不麻烦。
丽芳见到她把油锅烧热后，用手在上面试了试温度，就开始下鸡片。单看这一步，丽芳就知道这是一个经常做饭的人。
居然用手就能试出油温，这是丽芳达不到的。
这道芙蓉鸡片做好后，丽芳拿干净筷子尝了一块。很滑，很嫩，很鲜，咸香可口。丽芳在心里承认，比自己做的好吃。
好在油温合适，所以滑出来的鸡片嫩，至于调味，和自己水平差不多吧。
其实要说到嫩滑，丽芳以前吃过一次把鸡胸肉打成蓉之后加蛋清做的，那种更嫩，但今天时间来不及。
饭菜全部端上桌后，老爷子和垚垚仍然杀的难舍难分。大家都等着他俩告一段落。
连小李太和老太太都站在旁边看。
莹莹被爸爸抱的时间长了，扭来扭去的，李先生看了一眼李太，把孩子递给了她。李太就此站在丈夫旁边了。
终于，在垚垚又一次要悔棋时，老爷子气呼呼的站起来，又大笑着说：‘不玩了。’说着就去洗手了。
垚垚看着爷爷的背影小声说：‘不玩就不玩，我也不玩了。’说完从椅子上溜下来，也去洗手了。
李先生和李太对视了一眼，俩人就朝餐桌这边走了过来。
这顿饭吃的很热闹。李家六口人加两个保姆，一共八个人。有老有小的，说说笑笑，当然了，丽芳和素枝只埋头吃饭，没有插话。
今天开饭比较早，吃完的时候，太阳还很高，素枝下班的时间却到了。她和丽芳打了招呼就走了。
剩下一堆的碗筷餐具，丽芳全部放进了洗碗机里。
因为小李先生这边的别墅还有一些活没有干完，所以丽芳收拾完那边的餐具，就独自一人先回来了。
过了一会，李家四口人说说笑笑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