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这天,家教小薇很早就来了,本来是上午十点到十二点的课,她九点多就来了。
当时,李先生还在家里,刚吃过早饭在喝茶。
小薇进门时,见到李先生,羞涩的一笑,就准备上楼去找垚垚。
自从上次在院子里帮李先生摘身上的落叶,李先生找她严肃的谈过话之后,小薇消沉了几天。后来再见到李先生,就收起了活泼的那一面,变得稳重了一些。但和垚垚在一起还是跟以前一样,说说笑笑的。
李先生说:‘小薇,坐一会吧。’
小薇乖巧的在另一面沙发上坐下了。
李先生问:‘听你小艾姐说,你男朋友明天中午来家里吃饭?’
小薇没说话,点了点头。
李先生坐直了身子,把翘着的一条腿放了下去,问:‘他是个什么情况?’
小薇不说话。
李先生双眼清澈的看着小薇问:‘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不同意吗?’
小薇点了点头,小声说:‘知道,嫌他文化低,嫌离我们老家太远。’
李先生说:‘那你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只要自己喜欢就行了。’小薇说。
李先生默默的喝茶。小薇安静的坐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清纯可人,如云朵般美丽。
沉默了一会,李先生说:‘行了,明天看看再说,你先上去吧。’
小薇红着脸上了二楼。
这个姑娘心底对李先生的那丝涟漪还未完全散去,被他一问就不好意思了。
小薇今天上完课就急匆匆的走了,当时已经十二点了,丽芳早已做好了饭菜,李太说吃完让赵师傅送她也不肯,执意要走。
丽芳心里想,可能是急着去和男朋友吃午饭吧,要不说女大不中留,一留就成仇呢。
这天晚上垚垚没有补习课,晚饭后李太说:‘垚垚,我们一起去爷爷家玩吧。’
李太一向是很少去李老爷子夫妇那边的,今天突然这么说,垚垚也愣了一会,见李太微笑望着他,答应道:‘好吧。’
把他们母子三人送出院门,丽芳准备回屋洗完碗也出去走走。
一出院门,就看到吴姐从那头走来了。
于是,站在院门口等着,吴姐也看到丽芳了,加快了步伐。
一见面,两人相视一笑,丽芳问:‘你怎么出来啦?’
吴姐呵呵一笑说:‘人家天伦之乐,我呆在那里做什么?一个人出来走走。’
两人边走边聊,就聊到了前天钱小姐来别墅和李太两人吵架的事。
吴姐说:‘老太太出院门时就想劝钱小姐早点回去的,碍于面子没开口,果然又吵起来了。’
丽芳说:‘老太太知道她们要吵架?’
吴姐说:‘自从离了婚,钱小姐每次见到李家的人就没有不吵的。她怨念深重。’
丽芳问:‘也有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放不下呢?’
吴姐说:‘怨李先生绝情,怨老爷子夫妇没劝住自己的儿子。’
丽芳点点头,说:‘她为什么不再找一个?’
吴姐看着远处说:‘何谈容易啊,和她相同家世的男人,没有人会找离过婚的女人,比她差的,又怎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爱情很美好,婚姻却现实得近乎残酷。
吴姐又说道:‘晓梅也是个可怜人呐,为了钱家,她要搭进去一辈子。从小教育就让她要坚强、上进、努力。却独独忘了教她怎么做一个女人。’
丽芳想起李先生说让自己离吴姐远点,于是只听她说,很少接话。
吴姐却像看透了丽芳心里想的,说:‘我已经是快要走的人啦,有些事,也就和你说说。’
丽芳嗯了一声。
吴姐又说:‘每个人都越来越好啦,只有钱小姐还是一个人,我真希望她也能幸福,可惜我看不到啦。’
丽芳看她对这里的每个人都饱含感情和不舍,试着劝道:‘姐,要不就别走了,留下来继续干吧,你也才五十出头。’
吴姐却只呵呵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周日上午十点左右,小薇带着男朋友来了李家别墅。
开着一辆很好的车,长得很普通,看起来30来岁,和小薇站在一起,要逊色一些。
人却是极谦和的,穿着普通牌子的衣服和鞋子(不是拖鞋啊),看起来身上有着深圳本地人低调务实的传统。
进门带了些礼品,讲一口广东普通话。
礼数也挺周到,寒喧过后,给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红包,看到丽芳在收拾客厅,又专门走过来给了一个红包。
丽芳内心突然有点新女婿上门的感觉了,想着中午做几个什么菜来招待这位客人。
听他们聊天,这男孩学历是高中,工作也比较一般。一行人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就去了院子里。
丽芳在厨房做饭,偶尔透过后面的落地玻璃看一眼。
只见小薇和男朋友在院子里指着藤月在说什么,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不时的互望一眼。男孩虽然普通,两人仍有眉目传情的美好。
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祖先们都已经替我们安排好了,爱情也是如此,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莹莹却在秋千架那边兴奋的蹦啊跳啊,想要坐上去荡秋千,先是想让哥哥推她,上前去拉着哥哥的手。被垚垚一把甩开了。
垚垚这孩子今天有点反常,不太高兴。看着小薇和她男朋友,就好像自己心爱的玩具马上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莹莹又跑去拉着李先生的手摇啊摇,估计是想让爸爸推自己吧。
李先生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垚垚,就抱起莹莹坐在秋千上开始轻轻摇了起来。
小姑娘一个人坐还不过瘾,又溜下来,拉着李太的手拽到秋千架旁,让李太抱着她一起坐上去。
李先生看着妻女微笑着,李太就抱着莹莹坐了上去。
这下莹莹高兴了,坐在秋千上闭着眼睛不停的尖叫大笑,仿佛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小精灵。
垚垚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看了看小薇他们,又看了看秋千架上的母女和李先生,低着头默默的回了客厅。
换了鞋,一个人坐在餐桌旁边也不说话。
丽芳走过去问:‘垚垚,院子里那么热闹,你怎么进来啦?’
垚垚说:‘太晒了。’
垚垚无神地望着院子里,没回答。丽芳见他不想说话,回了厨房里。
隔了一会,李先生站在门口问:‘儿子,怎么一个人悄悄回屋啦?’
垚垚脸上稍微带了点笑意说:‘有点热。’
李先生说:‘男子汉怕什么热,走,陪爸爸喝茶去。’说完就走了进来。
李先生把一只手搭在垚垚的肩膀上,父子俩一起朝茶几那边走去。
莹莹不干了,从外面跑进来,拉着李先生的手说:‘爸爸,走。’她还要荡秋千。
李先生笑着说:‘莹莹,爸爸累了,让爸爸休息一会,你去把妈妈叫进来吧。’
没一会,所有人都进屋了,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零食聊天。
听起来,小薇男朋友也算比较健谈,和李先生一来一往的聊着一些时事。
后面丽芳要炒菜了,关上门,离沙发也远,抽油烟机一开,就听不到他们说话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垚垚说:‘姐姐,你今天下午会留下来吗?’
看来这个孩子没有安全感,很害怕身边的人离开。
小薇笑着说:‘当然,今天上午的补习改下午。’
垚垚才放心的吃起饭来。
莹莹一如既往的闹腾,不管在哪,她都要做主角。嘴里吃着李太喂的饭,手里还不停,一会给爸爸夹点菜,一会给哥哥夹,忙得不亦乐乎。
垚垚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吃着饭。
饭后,小薇的男朋友有事先走了。
垚垚上楼午休一会,丽芳在收拾厨房,李先生夫妇带着莹莹和小薇在客厅聊天。
只听李先生说:‘小薇,人也见了,感情的事你自己拿主意,不过我有几点要告诉你。’
小薇说:‘李总,您说。’
李先生说:‘这小子,一看就是家里有些实力的。但一个男人肯为你花钱或对你好,并不代表他喜欢你,因为某些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会这么做的,你明白吗?’
没听到小薇说话,又听李先生说:‘看一个人的品行,不要看他怎么对你,而是观察他怎么对别人。还有一点,一个人的朋友圈很重要。一个人身边朋友的层次就代表了他自己的层次。’
小薇说:‘我知道。’
只听李先生又说道:‘还要看他未来的规划里面有没有你的部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寥寥数语后,李先生也没再说话。隔了一会,丽芳听到了上楼的声音,大约是先生上楼午休去了。
丽芳收拾完厨房出来,看到只有李太抱着莹莹,和小薇坐在沙发上。
丽芳问李太:‘要不要我带她去午睡?’
李太摇了摇头说:‘不用,你去休息吧。’
丽芳听她这么说,就回了自己房间,准备午睡一会了。
只听外面李太说:‘小薇。’
小薇应道:‘嗯?’
李太说:‘除了刚才李总说的这些,还有一件事你要想清楚了,毕竟他离过一次婚。有没有孩子你弄清楚没有呢?’
丽芳听得心里一惊,一个上午都在忙家务,听一句漏一句的,竟不知道还有这事。心里觉得可惜了。
小薇说:‘我知道。’
李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有些事,开始不知道,等到一脚踏进来了,才知道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原本一个天真单纯的少女,来到深圳这个五光十色的城市,特别是来到李先生这样的家庭,见识到和以往不一样的人和生活,难免会乱花渐欲迷人眼。
不说小薇一个年轻女孩子,有没有保姆在有钱人家里呆习惯了,回自己家哪哪都看不顺眼的?看不惯自己简陋的家,看不惯自己粗鄙的丈夫和粗糙的生活的?
人不怕穷也不怕苦,就怕迷失在浮华里。很多时候,你看见别人的生活很精彩。但那只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
外面的谈话还在继续,丽芳暗自替小薇担忧。
哎呀,做个保姆,整天忧国忧民的,就差忧天下了。丽芳在心里嘲笑了一下自己,决定不再想了,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