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城头的晨雾,像一层薄纱般笼罩着大地,给人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感觉。然而,这宁静的氛围被一阵激昂的战鼓声彻底打破。那战鼓的声音如同雷霆万钧,震耳欲聋,仿佛要将这晨雾撕裂开来。
就在这战鼓声响彻云霄的时候,刘贺正骑着一匹瘸腿骡子,在军阵里横冲直撞。他的身影在混乱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那匹瘸腿骡子似乎也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得有些惊慌失措,不断地嘶鸣着。
刘贺的身上穿着一件孔雀蓝的锦袍,这本应是一件华丽而庄重的服饰,但此刻却沾满了泥浆,显得狼狈不堪。然而,与他那脏兮兮的锦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腰间的金错刀却被擦拭得闪闪发光,刀刃上甚至还粘着半块没吃完的胡饼渣,这让人不禁对他的行为感到有些诧异。
“王爷!匈奴骑兵从左翼包抄了!”突然,龚遂的呼喊声传来。他骑着一匹瘦马,急匆匆地追赶着刘贺。龚遂的手中原本拿着一把戒尺,此刻却换成了一架青铜弩机,显然是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听到龚遂的呼喊,刘贺连忙勒住了骡子。由于用力过猛,他头上的獬豸冠也被甩得歪歪斜斜,遮住了他的左眼,使他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
“慌什么?本王早有妙计——”刘贺一脸自信地说道。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他突然扯开嗓子,用匈奴语大声唱起了一首童谣:“月弯弯,羊肥肥,单于喝酒啃羊腿!”
阵前的匈奴骑士们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手中的弯刀差点因为震惊而从手中滑落。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一只猞猁幼崽突然从刘贺的袖中窜出,仿佛一道闪电划过。
这只猞猁幼崽的出现完全出乎了匈奴骑士们的意料,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猞猁幼崽脖子上的东珠项圈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白光,犹如一串璀璨的明珠。
这道白光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刺瞎了匈奴战马的眼睛,受惊的战马发出惊恐的嘶鸣,人立而起。原本整齐的匈奴阵型在这一瞬间被冲散,骑士们纷纷被受惊的战马甩下马背,场面一片混乱。
“放箭!”刘贺见状,毫不犹豫地抄起龚遂手中的弩机,迅速瞄准目标。只听“嗖、嗖、嗖”三声,三支弩箭如流星般疾驰而出,分别射向匈奴的帅旗、酒囊和某位骑士头上的貂皮帽。
战场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哎哟”声,伴随着猞猁的嘶鸣,整个场面变得异常嘈杂,宛如一个混乱的市井集市。
与此同时,在未央宫的宣室殿内,霍光将刚刚收到的战报狠狠地摔在案上,满脸怒容。他的山羊胡因为愤怒而不停地颤抖着,口中怒斥道:“昌邑王竟然用猞猁当先锋?!这简直是胡闹!”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刘弗陵斜靠在龙榻上,他那苍白的手指缓缓摩挲着案头的《孙子兵法》,仿佛在触摸着一件稀世珍宝。然而,随着他一阵剧烈的咳嗽,书页间夹着的干枯艾草像雪花般簌簌飘落。
“霍大人,您可知道,当年赵括只会纸上谈兵,最终在长平之战中一败涂地;而叔孙通虽然只是一介儒生,却能制定礼仪、创作乐章,为汉朝的安定立下汗马功劳。”刘弗陵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目光落在那飘落的艾草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突然,刘弗陵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他的身体猛地一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这天下啊,有时候荒唐比规矩更能起作用。”
站在一旁的周皇后,手捧着药碗,微微发抖。她的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昨夜刘贺出征前塞给她的那张纸条,此刻在她脑海中不断闪现。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却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决绝:“若本王回不来,给猞猁找个会烤羊的新主子。”
掖庭宫的更漏声,滴答滴答地响着,当它滴到第三响时,潼关前线传来了捷报。刘贺不仅用硫磺混着辣椒粉成功烧毁了匈奴的粮草,还活捉了三个醉酒的百夫长。这个消息让整个宫廷都为之一振,然而,战报末尾的那行小字,却让霍光的瞳孔骤然收缩——“昌邑王与燕剌王信使在灞桥密会之事,已着人彻查”。
“传张安世。”霍光面沉似水,语气森冷,仿佛能穿透那无尽的黑暗。他吹灭烛火,整个房间瞬间被黑暗笼罩,但他的双眼却在黑暗中如同火炬一般,灼灼燃烧。
“羽林军即刻封锁灞桥,活要见人,死……”霍光的声音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死要见那封密信。”他的声音中透露出一股决绝和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三日后,阳光明媚,刘贺骑着一匹缴获的匈奴汗血宝马,风驰电掣般地赶回长安。他的锦袍上缝满了从匈奴那里缴获的铜铃,每走一步,铜铃都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仿佛在为他的凯旋而欢呼。
路过建章宫时,一只猞猁幼崽突然从墙头窜下来,它的动作敏捷而轻盈,如同一道闪电。只见它的爪子如同铁钩一般,精准地勾住了刘贺腰间的酒壶,然后一人一兽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滚作一团,摔进了路边的草丛里。
“王爷!陛下召见!”龚遂高举着一份战报,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然而,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却不禁愣住了。只见刘贺正悠闲地用一把金错刀削着匈奴骑士的皮靴,将其改造成了一个简易的猞猁窝。
未央宫前殿,金碧辉煌,气势恢宏。刘弗陵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落在刘贺腰间新挂的匈奴狼头护身符上,嘴角突然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王叔,您这是要把匈奴王庭都穿在身上啊?”
刘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大大咧咧地往蟠龙柱上一靠,震得柱顶蟠龙嘴里的夜明珠都差点掉下来。刘贺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陛下,您有所不知,这狼头可是能辟邪的!昨儿个战场上,有个匈奴勇士举着弯刀像疯狗一样冲过来,本王一亮这护身符,嘿,您猜怎么着?那匈奴人立马就像见了鬼一样,扑通一声跪地上,对着这狼头拜了起来,还嘴里念念有词,什么‘图腾’之类的!”
刘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那场景就在眼前一般。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光的一声冷哼打断了。霍光身着蟒纹袍服,脚蹬蟒纹靴,缓缓地从殿侧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霍光走到刘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沉似水,毫无表情地问道:“昌邑王,灞桥之事,你作何解释?”
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道惊雷在殿中炸响,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刘贺的笑容也在一瞬间僵在了脸上,他的琥珀色瞳孔中闪过一丝狡黠,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只见刘贺突然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举到霍光面前,笑着说道:“霍大人,您说的可是这个?”说着,他轻轻一抖,油纸包被打开,里面露出半块已经发霉的胡饼。
刘贺接着说道:“本王昨日派人去灞桥买西域胡饼,本是想尝尝鲜。谁知道半道上遇到了燕剌王的手下,那些人简直就是强盗,二话不说就把咱的饼给抢走了!您说,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满殿朝臣们都强忍着笑意,有些人甚至憋得面红耳赤,仿佛下一刻就要笑出声来。然而,就在这时,周皇后突然转过身去,用手中的帕子迅速掩住了嘴角。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众人却看到刘弗陵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咳嗽声如此剧烈,以至于他的身体都开始颤抖,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而更令人惊讶的是,随着咳嗽的加剧,刘弗陵的指缝间竟然渗出了丝丝血迹,这些血迹一滴一滴地落在了他面前的《罪己诏》残稿上,将那原本洁白的纸张染得猩红。
“够了……”皇帝艰难地喘息着,抬起手无力地摆了摆,示意众人安静。待咳嗽稍稍平息后,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刘贺怀中那只正不断乱窜的猞猁身上。
“王叔护国有功……”刘弗陵的声音有些沙哑,“赐……”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该赏赐些什么,然后突然说道,“赐太液池畔炼丹房一座,另赏西域硫磺百石。”
话音未落,霍光手中的笏板突然重重地磕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满脸怒容地抬起头,直视着皇帝,大声说道:“陛下!昌邑王私通燕剌王,证据确凿,如此大逆不道之罪,怎能如此轻易放过?”
“霍大人。”刘弗陵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刺向霍光,“当年您废黜昌邑王时,可曾想过今日?”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让霍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说完,刘弗陵转过头,望向刘贺。他那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竟泛起了一抹奇异的潮红,使得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诡异。
“朕要封王叔为大司马,监国摄政。”刘弗陵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异常坚定。
殿外,惊雷滚滚,仿佛要将这天地撕裂一般。豆大的雨点如箭般倾泻而下,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片片水花。
刘贺站在殿内,手中的胡饼突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那胡饼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只猞猁的面前。猞猁见状,立刻如饿虎扑食般扑了上去,三两下便将胡饼吞入腹中。
刘贺的目光却并未落在猞猁身上,而是死死地盯着刘弗陵咳血的嘴角。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突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扑通”一声单膝跪地,沉声道:“陛下,您当真信得过本王吗?”
刘弗陵微微皱眉,用手帕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将染血的丝帕塞进袖中。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透着一股坚定:“信与不信,都得赌这一局。”说罢,他转头看向霍光,缓声道:“霍大人,可愿与朕再下盘棋?”
当夜,霍光的密室里,烛火摇曳。张安世匆匆走进密室,将一份最新的密报呈给霍光。霍光展开密报,上面的内容让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燕剌王联合匈奴,准备二次进犯。昌邑王已暗中调兵……”
老权臣的目光在密报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移到案头那未拆封的西域硫磺上。他突然轻笑出声,那笑声在这静谧的密室里显得有些突兀。
“传羽林军,明日去建章宫‘帮忙’搬运炼丹材料。”霍光的声音平静,但却带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最终停在了潼关的位置,“告诉昌邑王,陛下赐他三千‘炼丹童子’——就从羽林军中挑。”
建章宫内,刘贺正兴致勃勃地给猞猁戴上新做的青铜头盔,那头盔造型奇特,上面还镶嵌着宝石,闪闪发光。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跑来,禀报道:“启禀陛下,羽林军说要来帮忙。”
刘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甚至连炼丹炉都被他不小心打翻了,里面的硫磺撒了一地。他边笑边说:“哈哈,霍老头这是怕本王把硫磺当糖炒栗子吃啊?”
笑够之后,刘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抓起放在一旁的金错刀,在墙上刻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对,是何以炼丹为!”刻完之后,他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这字虽然写得不好看,但意思还是很深刻的。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燕地蓟城,刘旦正坐在宫殿里,手里捏着一封从灞桥截获的“胡饼密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越看越气,最后终于忍不住,将手中的狼头匕首狠狠地插进了炭盆里,火星四溅。
“刘贺这混小子!”刘旦咬牙切齿地骂道,“竟然用发霉的胡饼来糊弄霍光,他当霍光是什么人?”他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匈奴使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令下去,下次进犯汉朝,给我改走子午谷!”
长安城的雨,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已经连续下了整整七日。未央宫的太液池,水位不断上涨,眼看着就要漫过池岸。然而,在这雨夜之中,刘贺的炼丹房却依然灯火通明。
周皇后身披一件厚厚的披风,怀中抱着一只猞猁,缓缓地走向炼丹房。猞猁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图,在她怀中不停地扭动着,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当周皇后走到炼丹房门口时,她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刘贺的声音。刘贺正站在一张大桌前,指挥着一群士兵往陶罐里装填硫磺。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嘴里还念叨着:“改良版霹雳丸,这次一定能让匈奴喊亲娘!”
周皇后轻轻推开门,猞猁突然从她怀中一跃而下,像闪电一样冲向了墙角的一个木箱。它的爪子不停地拍打着木箱,发出“砰砰”的声响。
刘贺见状,连忙走过去打开了木箱。只见木箱里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堆烤焦的肉串,显然是卫长公主的遗孤送来的。肉串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王叔加油,肉串管够!”
刘贺看着这张纸条,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微笑。他抹了一把脸,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然后对周皇后说:“告诉小公主,等打完这仗,本王带她去匈奴王庭烤全羊!”
更漏滴答滴答地响着,每一声都像敲在人的心上。当它滴到第五响时,刘弗陵的寝殿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这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整个宫殿都在跟着颤抖。
周皇后守在刘弗陵的床边,听到这咳嗽声,她的心猛地一紧,连忙握住刘弗陵的手。然而,当她的手触碰到刘弗陵的掌心时,却惊讶地发现他的掌心烫得惊人,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刘弗陵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但他的眼睛却异常明亮,紧紧地盯着周皇后。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还记得朕十二岁登基那日吗?”
周皇后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那一天。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刘弗陵身着龙袍,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接受百官的朝拜。他的身影虽然还略显稚嫩,但却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和威严。
“那天,霍光背着朕,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刘弗陵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每说一个字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朕就趴在他的背上,看着下面的人群,心里却在想,这江山,到底该由谁来背呢?”
周皇后静静地听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知道刘弗陵心中的压力和无奈,他虽然贵为天子,但却背负着整个国家的重担。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未央宫的飞檐。紧接着,一声惊雷响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在这电闪雷鸣之中,刘贺的歌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大风起兮云飞扬,本王要当孩子王!”
刘弗陵听到这歌声,嘴角竟然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笑容。然而,这笑容却让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鲜血染红了周皇后手中的绣帕。
刘弗陵望着梁间晃动的铜铃,思绪渐渐飘远。他想起了武帝晚年时的荒唐,为了求仙问药,不惜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还引发了一场宫廷政变。他又想起了刘贺,那个用猞猁退敌的荒诞王爷,虽然行为有些出格,但却也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
“这大汉的江山,从来就不是靠规矩写就的。”刘弗陵喃喃地说道,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仿佛看到了这江山的未来,“或许,只有不拘一格,才能让这大汉的江山永固吧……”
“去把王叔叫来。”他喘息着说,“朕要和他再赌一局……赌这天下,究竟是荒唐胜了规矩,还是规矩困得住荒唐。”
此刻,潼关之外的草原上,匈奴的狼嚎与汉军的战鼓交织成网。刘贺抚摸着猞猁颈间的东珠项圈,金错刀在月光下划出冷芒:“伙计,这次咱们不玩炼丹,玩点真家伙!”
长安城的雨还在下,未央宫、建章宫、蓟城王府的灯火在雨幕中明明灭灭。霍光展开新的帛书,笔尖悬在“昌邑王任大司马”的字样上——这次,他没有犹豫,重重落下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