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琉原地不动，抬起头，仔细地盯着他的眼睛，但辛宥偏头躲开了。
于是她笃定道：“你不开心。”
辛宥回复地很快：“没。”
归根结底都是他误会了白六的意思，她没有错，他不该发脾气。
“撒谎，快把你不开心的理由说给我听。”
辛宥沉默着，在继续嘴硬还是坦诚之间反复犹豫。
白柳琉抓住他的手晃了晃：“说呀，你不说我会一直心神不宁。”
辛宥的头低下来，最终选择了听她的话：“电视剧里都说，看电影是情侣约会才会做的事，我以为你只打算和我单独出去，结果你还要带上他们。”
白柳琉恍然大悟：“啊！不是这样的，谁和谁都可以结伴去看，我跟尤灵姐也去过，不一定非得是情侣。”
辛宥扯起笑：“嗯…我搞错了，没事，你先去吃早餐吧。”
今天不是节假日，去电影院的路上不出意外地堵了车。
一排机器组成的长龙在天桥上缓慢移动着，喇叭声此起彼伏，听得人心里烦躁，整条路上仿佛都弥漫着打工人的怨气。
白柳琉渐渐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车里太安静了，是她没开音乐的原因吗？
她把电台打开，富有活力的主持人喋喋不休半天才放了一首歌，音乐和喇叭声应和在一起，显得过于吵闹。
白柳琉不想折磨自己的耳朵，把电台关上，车里又恢复了让她不自在的安静。
一顿折腾并不算白费功夫，她找到了让她无法安心的源头。
“辛宥，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副驾上的人侧头望着窗外的摩天大楼，双眸失焦，仿佛神思都在外飘散。
听见她的声音，他的眼中才重新有了光亮，转头看向她：“嗯？哦，说话，今天还没有要请教的问题。”
“那你刚刚在想的事情能告诉我吗？”
辛宥怔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可以，就是……”
他习惯性地蹙了一下眉才说：“想到谢源坤要找你寻仇的话，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追上你？”
“无所谓啊，打得过我就打，打不过我就往人多的地方跑，有的是人帮我报警。并非所有的警察都跟他们沆瀣一气，大多数时候还是可以相信社会治安。”
“这样。”
辛宥下巴动了动，偏过头，目光再度飘远，恢复成刚才没精打采的模样。
他的模样实在是很古怪，反正车流也没有向前移动的迹象，白柳琉索性松开方向盘，侧过身，认真道：“虽然每个人有每个人想要隐藏的想法，我也不该刨根问底，但你今天的状态真的让我很在意。”
辛宥转头看着她严肃的表情，面上闪过一丝挣扎，眼皮轻轻垂下，低落道：“对不起，白六，我在调整，你等我一会，大概…到电影院的时候我就好了。”
他这一路上都在心里自己开解自己无，可还是会反复地陷入负面的情绪当中。
“调整什么？”
“我的小心眼。”
白柳琉神色微讶：“你在吃醋吗？吃谁的醋，谢舜和短短？”
辛宥也觉得他心眼小得有点过分了，他现在好像把他的坏情绪也传染给了她，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情况，只能艰难地把实话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我知道，你对身边的人都很好，会下意识地去照顾每一个人，这是你的性格，但对我好像对他们…没有差别。当然！这并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应该是我恃宠而骄的问题，我在反思和调整了，真的，白六，你别太介意我的这些胡话。”
白柳琉问：“是因为看电影这个误会？”
辛宥根本挡不住她的追问：“不全是…比如我喜欢你会回应我的每一个问题，但你却说回答别人的问题是礼貌，你对所有人都有问必答。我记得和你有关的所有事情，你喜欢做饭给别人吃，讨厌有人打扰你睡觉或者看字太多的书籍，讨厌不小心吃到大蒜洋葱之类的气味重的东西，你也会关心我的喜好，我很高兴，但你不止关注我，你还关注妹妹，谢舜……”
白柳琉渐渐听明白了：“所以你觉得我有点中央空调？”
辛宥顿住，迷茫道：“跟空调有什么关系？”
白柳琉给他详细解释：“房间里的空调只能供一个人取暖或者纳凉，但是商场里的中央空调却能照顾到进商场的每一个人，所以你觉得我像它。”
“不！不是，没有那么夸张！”
辛宥慌乱地摇头，他想解释，却发现她说的好像就是他刚刚话里的意思，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辩驳。
从一开始就不该说出来的，他再忍一忍，想开了就会好。而且中央空调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词，他这样苛责白六，她肯定会不开心的。
白柳琉看着辛宥沮丧地垂着头不敢说话的样子，心里弥漫着酸胀的感觉。
人的性格有一半是天生的，她是个天生迟钝的人，而辛宥是个天生敏感的人。
“有问必答”似乎是在岛上就发生的对话，那时候她无心的回答，他居然一直记到了现在。
如果想起来一次就要自我反思和开解一次的话，那辛宥这段时间也太累了。
白柳琉伸手想抬起他的脸，可手臂却从鬼魂穿了过去。
上次画的化形符昨天洗澡洗掉了，早上还没补。
她伸手拉开副驾前方的抽屉，拿出笔要补符，辛宥看见她的举动，主动抬起头说：“我没有哭，我只是不敢看你生气的样子。”
白柳琉依然拿出了笔，在手背上补完符，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不会生气的，但我希望交流的时候你能直视我，这样就能知道彼此是不是在说真心的话。”
她每次撒谎的时候，从来不会看别人的眼睛，所以熟悉她的人一下就能拆穿她。
“你记性那么好，应该还记得我说过一句话，人不会无缘无故心情不好，你难过，一定是因为发生了让你不高兴的事。”
她诚恳地说：“对不起，毕竟我之前没有谈过恋爱，很多细节都注意不到，但你很在意，觉得我中央空调，肯定是因为我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会改的。”
辛宥呆愣愣地看着她，刚刚还不想哭，她一道歉，他反而快控制不住了，下意识要偏头，被白柳琉掐住下巴，强行固定着对视的角度。
“想哭的时候得看着我哭。”
辛宥的眼泪硬生生被她的举动给逼回去，红着眼圈小声说：“真霸道。”
白柳琉松开手：“你不喜欢我霸道的话，我也可以改。”
积压在心底的那些不高兴的情绪比之前轻了很多，辛宥吸了吸鼻子：“不要，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