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上的笑容齐齐僵住,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到徐锋身上。
徐锋端着酒杯的手纹丝不动,脸上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变化,只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冷意。他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那说话之人身上。
那是一个面色微黄,眼神中带着几分倨傲的年轻书生。
“哦?”徐锋嘴角微扬,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这位兄台,敢问,谁能证明在下曾是‘人牙子’?又有何凭据?至于在下是否文会魁首,这府城之内,想来人人皆可证明,不是么?”
那黄脸书生被徐锋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问得一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
他不过是听信了林家兄弟的片面之词,加上对徐锋这种骤然崛起之人的些许嫉妒,才忍不住出言讥讽。
“我……”他支吾了半天,脸色憋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陈兄!”晋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重重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怒意,“徐兄乃我晋泉的至交好友!今日请诸位来,是为相聚畅谈,而非听信谣言,恶意中伤!此事不过是空穴来风的误会罢了!”
那被称为“陈兄”的黄脸书生,名唤陈鸣,家中与林家有些姻亲关系,平日里自然是站在林沛、林泰兄弟一边。
此刻被晋泉当众呵斥,脸上更是挂不住,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反驳。
“晋兄此言差矣!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若是真没这回事,外面怎会传得沸沸扬扬?我看,有些人不过是仗着几分歪才,欺世盗名罢了!”
徐锋眼神骤然一冷,心中杀机微闪。
看来林泰在外面的推波助澜,已经开始发酵了。
晋泉闻言,更是怒不可遏,猛地站起身,指着陈鸣,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陈鸣!你……你简直不可理喻!既然你宁愿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也不愿相信我晋泉的为人,不愿相信徐兄的才华与品行,那这酒,不喝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请吧!”
这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陈鸣也没想到晋泉会如此维护徐锋,顿时又惊又怒,一张脸涨成了酱紫色。
他本以为自己点出徐锋的“黑历史”,晋泉就算不立刻疏远徐锋,至少也会有所顾忌。
谁知晋泉竟如此不留情面!
“好!好一个晋举人!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牙子’,竟与我等斯文同道翻脸!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他到几时!”
陈鸣气得浑身发抖,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转身便走,留下满室的尴尬与沉寂。
看着陈鸣愤然离去的背影,徐锋缓缓放下酒杯,看向面色依旧铁青的晋泉,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晋兄,此事因我而起,倒让晋兄为难了。”
晋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中的怒火,随即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徐兄何出此言!此等偏听偏信、心胸狭隘之辈,早些看清也好,免得日后坏了大事!我晋泉,还不屑与这等小人为伍!”
徐锋心中轻轻一叹。
原身这“人牙子”的身份,一旦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所带来的麻烦与危险,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
在这个注重出身和名声的时代,这几乎是难以洗刷的污点,足以断送他的一切前程。
看来,必须加快计划的实施了。否则,一旦身份被坐实,莫说科举,便是身家性命,都难保全。
徐锋暗自思忖,目光愈发深邃。
短暂的沉默之后,晋泉重新坐下,目光扫过在座的其他几位秀才,他们此刻都有些坐立不安,神色各异。
“诸位,”晋泉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今日邀诸位前来,除了与徐兄一见,其实还有一事相求。”
他看向徐锋,眼中带着真诚:“徐兄才华横溢,不日便要参加乡试。只是乡试需有本地名望之士保举。在座诸位的老师,多是府城乃至周边县乡德高望重的前辈。不知哪位兄弟的老师,可愿为徐兄做个保人?”
此言一出,包厢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剩下的几位秀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保举?这可不是小事!
他们虽然佩服徐锋的文采,但陈鸣方才那番话,以及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终究在他们心中留下了一根刺。
万一这徐锋的身份真的有问题,他们若是做了保人,岂不是要被一同牵连?
轻则名誉受损,重则断送前程!
一时间,无人应声。
徐锋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他对着晋泉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随即轻轻摇了摇头。
“晋兄美意,徐锋心领了。”他站起身,对着众人团团一揖,“乡试保举一事,事关重大,不敢劳烦诸位及其恩师。徐锋福薄,恐牵连各位。此事,在下自有办法解决。”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脸上写满了疑惑。
晋泉更是诧异地望向徐锋,眉头微蹙。
徐锋孤身一人,无师门,无背景,在这府城更是人生地不熟,能有什么办法解决乡试保举这等棘手之事?
晋泉心中念头急转,徐锋的镇定自若,反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徐兄,”晋泉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你说的办法,究竟是何良策?若有兄弟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千万莫要客气!”
徐锋的才华他深信不疑,但解决这保举之事,可不是光靠才华就行的。
徐锋迎上晋泉关切的目光,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晋兄盛情,徐某心领。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我打算,写一个故事。”
写故事?
晋泉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徐兄的意思是……着书立说,以文名动府城,届时自有德高望重之士愿意出面保举?”
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以徐锋在文会上的表现,若真能写出传世佳作,博取偌大名声,保举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只是,着书立说,耗时耗力,乡试在即,时间上怕是……
其余几位秀才也纷纷点头,觉得此法可行,但都与晋泉有同样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