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梅崩溃痛哭过后，总算恢复了一点理智，吸吸鼻子用兜里的卫生纸擦掉满脸的泪，“咋掉河里的？是被人给推下去的不？”
裴章文略带不忍的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夫妻俩，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道，“办案的民警查到了当时的监控，她当时身边没有别人，是自己从桥上跳下去的。”
赵喜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从桥上跳下去的？自杀？
裴章文点点头，“虽说目前还没有完全排除他杀嫌疑，但从监控视频上看，确实是这样。”
赵喜梅再次崩溃，相比被谋害或者意外，自杀更让人难受，也更不容易接受，“活得好好的，为啥要跳河？”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裴之的手机恢复出厂设置了，能查找到的信息很有限，办案民警也不像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那样有电脑高手，随便敲几下键盘就能查出有用的线索，想知道死亡原因，还得慢慢查。
“在未彻底排除他杀可能前，遗体需继续存放在殡仪馆。对了，还有个事，孩子走之前发了封邮件，把遗嘱和一些其他的事都委托给了一位律师，律师这两天就会联系你们，记得保持电话畅通。”
杨白桦当天下午五点多就联系了裴文，联系方式裴之给她写邮件里了。
裴文刚刚从实验室出来，连熬两个大夜的疲惫还挂在脸上，这是她最近一个多星期里下班最早的一天。
掐着外卖配送时效下了单，跨上电瓶车就慢悠悠往学校大门口晃走，心里还盘算着一会儿得点杯奶茶，还得全糖，这几天脑子快用废了，好好补补。
刚骑到半路，手机突然响了。
她掏出手机时下意识放慢了车速，心里生出疑惑，外卖现在效率这么高吗？
可接通电话后才知道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电话那边的人自称是律师，语气冷静得不带一丝温度，说自己受裴之所托，现在要通知她：裴之已经去世。还说裴之生前做过的公证遗嘱里，有涉及她的内容，想约个时间当面宣布遗嘱细节。
裴文的第一反应和赵喜梅如出一辙，是诈骗！
妹妹出没出事她能不知道吗？真有事了家里人也会通知她，哪轮得到一个外八路的律师来打电话？
妹妹被诅咒的愤怒，连熬几夜的焦躁，再叠加上延毕的憋闷，几股情绪拧成的戾气，简直能喂饱好几个罗刹。
对着电话那头，张口就想劈头盖脸骂过去，可话到嘴边才了解自己言辞的单一性，她不会说太脏的话！！！
最后只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重重按断了通话。
杨白桦没再着急联系裴文，她不信就说明家里人还没来得及通知她，等通知到了再联系吧。
决定先联系裴文，一是因为她是亲姐姐，年纪轻，接受现实的能力会比家里的老年人好一些，能更快稳住局面；二是后事操办终究要由亲姐姐来主持，裴之已经将操办后事的具体要求发送给她，后续各项事务都得跟她来对接处理。
再等等吧，杨白桦叹口气。
同一时刻，#百万粉丝网红之言跳河自杀# #百万粉丝网红之言身亡# 两条话题，正悄然爬上各大平台的热搜榜，热度渐涨。
裴文的生活一直都很简朴，平时也不碰短视频这类社交软件，对网上的风波动静自然一无所知。
回宿舍吃过晚饭，她拿着昨天踩脏的鞋子去附近洗衣房，准备清洗干净。
路过烘干区时，隔壁两位等候取衣的同学闲聊声，不经意间飘进了她耳朵，“我还挺喜欢之言的，年纪轻轻就没了，太可惜了……哎，现在自杀率是不是真的越来越高了？”
之言？和妹妹的网名同音了。
“谁说不是呢，当网红看着光鲜，压力估计大到不行。不过话说回来，这年头只要活着，就没有压力不大的人。”
这话说的裴文都想跟着点头了，天知道，刚被延毕的时候她也想跟着隔壁楼的同学跳一波楼，她一边想一边往洗鞋机走去。
“也是。我去年在之言的直播间抢到过一个半价购名额，五千六的冰箱两千八就拿下了，转手挂咸鱼卖，赚了一千四呢！
关注那么多主播，就她没骗我钱，还让我小赚了一笔。等举办追悼会的时候，我高低得给她点束白菊。”
“那她人还行，我听说很多网红主播直播的时候都搞套路，说中奖了其实都没中，要么就是中的奖品货不对版。哎，之言没多大吧？也是二十来岁吧？”
“差不多吧，直播间里看着挺年轻的。”
“网红圈不知道有没有潜规则，不过我觉得之言长相一般，重在内涵。就算是真有潜规则，应该也不会对她下手。”
“是，她算是比较有良心的网红，不靠脸，靠口碑。我前年还从她那买过一个小电煮锅，比某东便宜了60多，用了两年多，电源线被我家狗咬断了，我怕在网上买的功率不对，就跟她家客服咨询，结果人家给发了条新电源线，这售后服务，真牛。”
裴文没有在洗衣房多停留，走出去几步远后，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对劲，他们说的zhi yan 好像是卖家电的，真的只是和妹妹同音吗？
犹豫两秒，还是选择转身退回来，“同学，打扰一下！刚才你们聊到的那个网红，我没太听清，能不能再跟我说说是哪个呀？”
“之言，好几百万粉丝的大网红，主要卖家电测评家电，溺亡了，听说是自杀呢，还上热搜了。”
裴文摸了下口袋，手机放宿舍充电没带出来，就跟女生说，“同学，你有她的账号信息吗？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那位同学挺热心，立刻掏出手机，手指快速滑动屏幕找到账号，递到她面前：“喏，就是这个。”
屏幕上那张笑眼弯弯的脸闯进裴文的视线，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瞬间发黑。用力眨了眨眼，喉间发紧，连着吞咽了好几口口水才发出声音，每一个字都裹着止不住的颤抖，“是她吗……你、你确定是她吗？”
“对啊，是她，哎，她账号刚发了讣告。”热心同学还在滑动屏幕，语气里满是惋惜，“你看看。”
后面的话裴文已经听不清了。
心跳的声音被无限放大，震碎她所有理智。连着熬了好几天的破烂身体也没有经起这么大的精神冲击，她一个歪头人就软绵绵的往下滑。
两个女生看她状态不对，赶紧扶住她，“同学，同学，你怎么了？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