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雪早已等在了客栈门口,见郑华来了,便走了过来,在马车旁等着古落和黛玉下车。
黛玉看到茜雪,脑海里浮现了那个被赶出去时,满脸倔强委屈但是无可奈何的身影。
她叹了口气,主动上前搭话,“茜雪姐姐,这些年可好?”
在茜雪记忆里,黛玉还是个小孩子,两人虽不算熟络,但是当年都住在老太太院子里,彼此也算是熟悉的。
现在再见,虽看不到黛玉的神情,可是听她的语气,也能听出善意和怀念来。
茜雪也想到了那些年的时光,眼眶微红,“林姑娘,我一切都好,姑娘身子可还好?”
黛玉道,“已经比往日好很多了。”
两人还有话想说,只是都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茜雪便领着古落黛玉上楼,郑华驾车往钱氏娘家的方向去了。
总是要去一趟装装样子的。
到了房间门口,就见门已经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站在那。
几人都进了房间,茜雪介绍道,“太太,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医女,言泉。”
话毕,言泉已经跪下磕头道,“言泉见过太太。”
古落让茜雪将她扶起来,细细打量一番。
只见她长相周正,身材匀称,头发浓密,皮肤细腻,不是个干农活的人,神情虽有些紧张,但是进退之间举止得体大方,应当是个见过世面的人。
黛玉也上下打量着言泉,虽不知道她的底细和能力,但是看着她的长相,觉得也算是可亲,心里更加希望这人能有真才实学,成为自己的老师。
古落让她坐了,笑问道,“不知你是从何处来?又因为什么到了这里?”
言泉从怀里掏出自己一张纸递给古落,“我知道太太担心什么,这是我的一张介绍信。是一年前我们金陵一个做布匹生意的老板夫人给我写的,引荐我去陈家,也就是金陵当地的一个有名的富商家,推荐我去给她们府里当医女的。”
古落拿了细细看了,那纸张有些破损,字迹也不像是最近新写的,应当不是这两天伪造的。
内容倒是简单,上面写了言泉的户籍,和工作经历,基本上呢,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一个简历。
古落看着信上写着她无儿无女,笑问道,“言大夫没有成过亲?”
言泉听了古落对她的称呼,明显愣了一下,她这辈子,还真没被人这么称呼过。
她苦笑一下,点点头,答道,“小时候,为了救一个落水的汉子,我用了呼吸法相救,没想到被人看到了,从那以后,便再也没人来提亲。”
古落冷笑一声,心里骂了句都是些老封建,嘴上安慰言泉道,“都是些没有眼光的无能之辈,好女不入无福之家,是你福气大。”
言泉只笑了笑没有答话。
古落又问她可还有父母亲人。
言泉答道,“我父亲是独子,我母亲早亡,舅家又离得远,两家后来也没有再走动过。
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女儿,父亲常年醉心于医术的研究,对子嗣之事也不放在心上,拿我当儿子一般养大,医术也都教给了我。
可是他走后,父亲的大徒弟以我是女子为由,要将我赶出去,说,如果我想留下,那就给他当妾。
我自然是不愿意的,没有办法,只好独自离开,在各个有钱人家的后院里,当个仆人兼医女。”
黛玉听了她的身世,倒是与自己的相似,心里不禁对她更添了几分好感。
古落听完,若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也确实是个苦命人了。
她将信给了黛玉看,自己又问道,“我也是金陵人,对金陵也算是有些了解,看着信上写的,你也救过不少金陵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妇人,在金陵定然是吃得开的,怎么来了京城?”
言泉没有想到古落也是金陵人,微微一愣,想到眼前的夫人姓王,立刻想到了金陵首屈一指的王家。
“太太可是金陵王家的姑奶奶?”言泉问道。
古落点点头,“正是。”眼睛死死盯着言泉,想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言泉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苦笑了一声道,“那太太应该知道金陵陈家了,她们家孙媳妇生孩子,让我去给她们养胎接生。可是她家的孙媳妇根本不听我的话,只听她奶妈的话,孕期吃的多,孩子长的太大,最后难产而死。
那陈家就把责任推到了我身上,联合她孙媳妇的娘家将我告到了官府,幸好我曾救过那知府的女儿,知府查清了事实,还我了一个清白。
我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可是没想到,他们两家为了泄愤,竟然想杀了我。”
说到这,情绪一直很稳定的言泉,眼神中透出了一丝恐惧,“那一晚,他们派人来我租住的地方杀我。恰好我那晚睡不着,在院子里喂猫。
那天天很黑,他们从墙头跳进来,我差点惊呼出声,缩在了角落里,他们听到了动静,便往这边来。那只小猫也被吓到了,窜了出去,他们以为那里只有一只猫,便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进了我的房间,偷偷从门口出去,躲了起来。
天亮之后,我看到陈家在到处找我,说是当初冤枉了我,要给我赔礼道歉。可是我知道,他们就是想杀我,所以我从金陵逃了,我不知道该去哪,想着京城的贵人多,应该有钱请医女,也有能力庇护我,便逃到了京城。”
古落仔细听完,心里叹了口气,【若这女子说的都是真的,那她真的是一个苦命人了。】
言泉突然跪了下来,“太太,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求求您收留我吧。”
古落开口道,“你先起来吧,我要的是个大夫,所以要看看你的本事的,这样吧。我这些日子病了一场,你摸摸我的脉,看看我得的是什么病,若是你能摸出来,那就算你有实力。”
黛玉有些诧异的看向古落,转而想明白了古落的想法。
若这人没有真才实学,只听古落说得了病,那就定然会往有病来说,摸出一点点的不同都要夸大出来。
而有一定能力的人,也可以看态度来分辨能力的强弱。
非常有能力的,自然会很笃定自己没有摸错。
而能力一般的,则会犹犹豫豫无法完全确定。
黛玉看着言泉将手搭在了古落的手腕上,心里有些紧张,希望这人是真的有真才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