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橱窗,甜品店的门铃就炸响得像是要起义。小夭正踮着脚给相柳的第九颗脑袋扎蝴蝶结——昨夜那场“九头拉花大战”的败者惩罚——就听见阿念标志性的清亮嗓音穿透门板:“姐姐!我带了个傻子来买饼!”门被“砰”地踹开,阿念拽着个踉踉跄跄的俊朗青年闯进来,杏黄裙摆扫落了三盒马卡龙。青年脑门还粘着片芭蕉叶,显然是被强行从某处热带岛屿掳来的。
相柳中间那颗头立刻放弃和小夭抢发绳,九双眼睛同时眯成危险的细线:“蓐收?”被点名的青年将军苦笑着摘掉芭蕉叶,脖颈上可疑的红痕在晨光里格外扎眼。阿念“啪”地把一袋金贝拍在玻璃柜台上,震得展示柜里的提拉米苏颤了三颤:“要你们这儿最毒的防渣男饼!能让他吃了再敢纳妾就肠穿肚烂的那种!”
小夭的勺子僵在半空。蓐收突然从袖中抖出张写满字的绢帛,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大荒历三百四十七年七月初三,臣蓐收于东海剿匪时救下被浪卷走的王姬,当时王姬说‘你若活下来我就嫁——’”阿念跳起来去捂他的嘴,发间茉莉钗叮当乱响:“那是你把我踹下船时的台词!”蓐收趁机握住她手腕,变戏法似的从耳后摸出朵西府海棠:“夫人昨日还说臣比涂山氏的狐狸专一……”
“咔嚓”——相柳左侧第三颗头咬碎了柜台角。小夭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块杏仁豆腐,转头对阿念晃了晃蜂蜜罐:“你确定要的是毒饼?我看某人更需要解腻茶。”阿念耳尖通红地去抢蜂蜜罐,袖中突然滚出个绣着交颈鸳鸯的香囊——针脚歪得像蚯蚓爬。蓐收闪电般抄起来揣进前襟,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夫人亲手做的定情信物,自然要贴身保管。”
面缸后突然传来“咚”的闷响。众人回头时,只见相柳最暴躁的那颗头正把剩下八颗脑袋轮流往缸沿上撞,蛇信嘶嘶吐着:“本店不提供杀狗服务。”小夭憋笑憋得发抖,从烤箱抽出盘焦糖色的贝壳状饼干:“特制‘海誓山盟饼’,用料是东海珊瑚粉混赤水烈酒——撒谎的人吃了会打嗝吐泡泡。”
阿念抢过饼干就往蓐收嘴里塞。青年将军面不改色地咽下,突然从腰间解下个皮囊,倒出二十三个造型各异的香囊铺满柜台——每个都绣着“蓐收大笨蛋”。他指着最早那个针脚最惨烈的说:“这是夫人十三岁砸坏我盔甲后赔的。”又戳戳最新那个绣着歪扭老虎的,“上月臣说喜欢白虎,夫人就熬夜扎破十次手指……”阿念去揪他耳朵的手突然被握住,蓐收低头吻在她指尖结痂的针眼上:“所以臣把东海鲛人族的愈伤珠磨粉掺进了所有胭脂。”
烤箱突然“叮”地响起。相柳用尾巴卷出盘漆黑如炭的饼干,九张嘴同步上扬:“本店赠送‘真情实感饼’,原料是鬼方氏说真话的蛊虫。”阿念抓起一块咬下,瞬间瞳孔地震——这分明是她偷偷练习时烤糊的婚宴喜饼味道。蓐收已经就着她手咬走另一半,喉结滚动时睫毛簌簌如落雪:“那夜夫人醉倒在厨房,臣把焦饼全吃了……其实甜得发苦。”
小夭突然被蛇尾卷到二楼。透过地板缝隙,她看见阿念抓起奶油枪往蓐收领口里挤,青年将军笑着用唇蹭掉她鼻尖的草莓酱。相柳九颗脑袋在窗外排成扇形遮挡阳光,最温柔的那颗忽然垂下头,银发扫过她手背:“现在知道为什么鬼方族长说他们姻缘线缠成死结了吧?”楼下传来阿念的尖叫和瓷盘碎裂声,小夭望着指间不知何时被相柳塞来的珊瑚糖,突然尝到海水般的咸涩——原来最甜的饼,早被笨拙的人们藏在最苦的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