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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大典》后台,乱得跟打仗前夜似的。空气里弥漫着粉饼味儿、发胶味儿,还有一股子电线发热的焦糊味儿,混在一块儿,闻着就让人脑仁儿疼。化妆镜前头一圈儿惨白的灯,晃得人眼晕。演员们穿着各朝各代的衣裳,挤在狭长的过道里,跟走马灯似的来回窜。有人吊嗓子,嗷一嗓子能吓人一哆嗦;有人对着镜子龇牙咧嘴地练表情,看着怪渗人的;还有的抱着道具剑,嘴里念念有词,眼神发直,一看就是紧张得快厥过去了。

苏明远的独立休息室算是个难得的清净窝儿,门一关,外头那乱哄哄的声浪好歹隔开一层。他今天要压轴,穿的是身玄色暗云纹的直裰,料子看着就挺括,衬得人肩宽腰细。他坐在一张硬邦邦的折叠椅上,背挺得笔直,正闭着眼养神。手指头无意识地在大腿上轻轻敲着,像是在心里头默弹着什么曲子。旁边的化妆台上,摊开着一个深蓝色粗布包着的长条玩意儿,看着就宝贝得很。

李芳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保温杯,脑门上汗津津的,一看就是刚从人堆里杀出来。“我的祖宗哎,你可真沉得住气!”她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还有不到一个钟头就上台了!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陈浩然那组刚彩排完,他那几个伴舞,那妆化得,跟唱戏的似的,动静大得房顶都快掀了!”

苏明远缓缓睁开眼,眼神清亮,倒没见多少紧张。“陈公子…向来阵仗大。”他语气平平,起身走到化妆台前,小心地掀开那层粗蓝布。

蓝布底下,是一本线装的册子,纸张已经泛黄发脆,边角磨损得厉害。册子旁边,静静地躺着他那把宝贝得不行的古琴“松风”,琴身乌黑油亮,透着岁月的温润光泽。

“喏,赶紧再最后顺一遍谱子,喝口水润润嗓子。”李芳把保温杯推过去,“你这《广陵散》,多少双耳朵等着挑刺儿呢,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苏明远点点头,没去碰水杯,先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本册子。手指头捻开纸页,动作轻得不能再轻,好像那纸是蝴蝶翅膀做的,一使劲儿就碎了。册子里的字,全是密密麻麻的减字谱——一种用特殊符号标记古琴指法、音位的谱子,外行人看了跟天书没两样。这是他自个儿一笔一画,照着记忆里庆朝秘藏的那份孤本,一个字一个字誊下来的《广陵散》减字谱。这世上,除了他脑子里那份,恐怕就真只此一份了。纸页空白的地方,还留着他用蝇头小楷写的批注心得,墨迹新旧不一,都是这些年反复琢磨的痕迹。

他看得极认真,眉头微蹙,手指在那些奇特的符号上虚虚划过,嘴唇无声地翕动,像是在跟琴谱里的魂儿对话。李芳在旁边大气不敢出,生怕打扰了他。

时间滴答滴答地溜走。外面走廊里,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在吼:“最后半小时准备!压轴节目的!苏明远老师!苏明远老师在哪儿?该候场了!”

“来了来了!”李芳赶紧应了一声,转头催苏明远,“明远,快!收拾东西,咱们得去侧幕条后面候着了!”

苏明远深吸一口气,合上那本承载着千钧之重的琴谱,又用那块蓝布仔仔细细地包好,动作虔诚得像在包裹圣物。他把包好的谱子放进一个特制的、带锁扣的硬壳琴盒夹层里,又把琴盒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锁扣扣紧了,这才把“松风”也小心地装进琴盒,扣好搭扣。

“走吧。”他提起琴盒,对李芳说。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休息室,汇入后台汹涌的人流,朝着舞台侧面的候场区挤过去。

候场区紧贴着舞台侧面,光线昏暗,只能看到前面舞台上晃动的光影和模糊的人影。巨大的音响里传出前面一个节目的伴奏,鼓点震得脚下的地板都在颤。几个工作人员猫着腰跑来跑去,对着对讲机压低嗓子吼着指令。

苏明远把琴盒放在脚边靠墙放着,自己靠着冰冷的墙壁闭目养神。李芳则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寸步不离地守着那琴盒,眼睛瞪得溜圆,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每一个靠近的人影。

“芳姐!远哥!”一个小场务满头大汗地挤过来,“导演问,谱架灯光啥的还有要求没?马上到咱们了!”

李芳赶紧凑过去交代细节。也就低头跟场务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最多十几秒!

等她再一抬头,心猛地往下一沉!

刚才明明紧挨着墙根放着的、那个装着宝贝琴谱和“松风”的硬壳琴盒,它不见了!

李芳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差点没站稳。她猛地扑到墙边,那里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水泥墙!

“琴盒呢?!明远!琴盒呢?!”李芳的声音都劈叉了,带着哭腔,一把抓住旁边苏明远的胳膊,手指头掐得死紧。

苏明远倏地睁开眼,眼神锐利如电,瞬间扫向墙角——那里果然空空荡荡!他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后台的粉墙还白。

“刚…刚才明明就放这儿的!”李芳急得原地打转,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就跟小张说了两句话!一眨眼!就一眨眼的功夫!谁?!谁拿走了?!”

候场区瞬间炸了锅。旁边候场的演员、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

“琴盒丢了?”

“天啊!里面是苏老师的琴和谱子吧?”

“快找找!是不是被人挪地方了?”

“不可能!我一直在这边,没见人动!”

大家七嘴八舌,慌慌张张地在狭窄昏暗的候场区翻找起来。有人趴地上看是不是滚到设备后面了,有人去问旁边通道的工作人员。一片混乱。

李芳急得快疯了,冲着对讲机吼:“保安!保安!候场区!苏明远老师的琴盒丢了!黑色的硬壳琴盒!立刻封锁后台所有出口!快!”

苏明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石雕。他死死盯着那块空出来的墙角,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那把琴,“松风”,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为数不多的、真正从庆朝带来的念想。而那本琴谱,更是他无数个日夜心血凝聚,是他与故土、与过往最深的血脉连接…没了?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没了?

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感觉手脚冰凉,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耳边的嘈杂声似乎都远去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明远!明远你说话啊!你别吓我!”李芳看他脸色白得吓人,摇着他的胳膊。

就在这时,舞台监督焦急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刺破了混乱:“苏明远老师!苏老师!到您了!立刻上台!灯光音响都准备好了!观众都等着呢!快啊!”

“上…上台?”李芳懵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琴和谱都没了!拿什么上台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明远身上,充满了同情、焦急和一丝绝望。没了琴,没了独一无二的谱子,这压轴的《广陵散》,还怎么弹?先找琴?先找谱?根本不可能!这可是直播!

苏明远猛地闭上了眼睛。黑暗中,那巨大的恐慌并未将他吞噬,反而像是一块冰冷的磨刀石,瞬间将他混乱的思绪磨得无比锐利清晰!

(二)

庆朝,国子监,藏书阁。

那是一个同样令人窒息的午后。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墨锭混合的独特气味,沉闷而肃穆。高大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投下浓重的阴影。年轻的苏明远,穿着青衿,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他的面前,摊开的正是那卷被视为不传之秘的《广陵散》古谱孤本。监学的老博士板着脸,像尊门神一样守在旁边,只给他一炷香的工夫。

时间紧迫,根本不允许他细细揣摩。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那繁复如星图、玄奥如天书的减字谱,一个字、一个符号地,硬生生刻进脑子里!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动,模拟着每一个徽位,每一个指法:抹、挑、勾、剔、擘、托、打、摘…滚拂如风雷,吟猱似呜咽…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一炷香燃尽,孤本被毫不留情地收走。苏明远闭着眼,在空无一人的藏书阁角落,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凭着脑中那滚烫的记忆,第一次在粗糙的竹纸上,艰难地默写出那份谱子。写错一处,心就沉一分。

后来,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又在深夜的烛光下,在雨后的庭院石桌上,反复默写了两次。每一次,都像重新经历一遍那藏书阁里的窒息时刻。那些奇特的符号,那些指法的细微变化,那些只可意会的节奏气韵…早已不是刻在纸上,而是融进了他的骨血,烙在了他的神魂深处。

(三)

“苏老师!求您了!快想想办法!导演那边要疯了!”舞台监督都快哭出来了,对讲机里的声音带着哭腔。

后台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寂一片。李芳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血腥味,绝望地看着苏明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苏明远猛地睁开了眼睛!

刚才那瞬间的惨白和慌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眼底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火焰。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静,仿佛要将整个后台的慌乱都吸进去,再吐出绝对的镇定。

“无妨。” 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哭丧着脸的舞台监督和快崩溃的李芳。

“芳姐,”苏明远看向李芳,眼神异常清亮,“烦请速去寻一张琴来,不拘新旧,但需七弦俱全,音准尚可。”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要一杯水。

“琴…琴?”李芳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谱…谱子呢?没有谱子你怎么…”

“谱子,”苏明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嘴角竟勾起一丝极淡、却无比笃定的弧度,“在这里。从未丢过。”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所有人头上!默弹《广陵散》?还是现场直播?这…这可能吗?!那谱子复杂得跟迷宫似的!

李芳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但她看着苏明远那双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虚张声势,只有一种沉淀了千年的沉静和自信。她猛地一跺脚,像是豁出去了:“好!你等着!我他妈就是抢也给你抢一张来!” 说完,她像颗炮弹似的冲了出去,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踩得咔咔作响,瞬间消失在混乱的人堆里。

舞台监督拿着对讲机,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看看苏明远,又看看李芳消失的方向,对着话筒,声音都变调了:“导…导演!苏…苏老师说…他…他默弹!让我们…照…照常!”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好几秒,然后爆出一句响彻后台的国骂:“操!行!死马当活马医!灯光!音响!准备!主持人!准备串场词!妈的!拼了!”

整个后台的气氛,从绝望的混乱,瞬间变成了另一种更诡异的、绷紧到极致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站在昏暗光影中的玄色身影。

很快,李芳跟抱着炸药包似的,抱着一张看着挺普通的练习琴冲了回来,琴弦都还没完全调准。“给…给你!后台乐器房翻出来的!最好的就这个了!”她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苏明远接过来,入手很轻,木料也普通,琴弦的触感也远不如他的“松风”温润。但他没有任何迟疑,只是简单地拨弄了几下琴弦,侧耳听了听音高,手指在琴轸上飞快地拧动了几下,调整了最基本的音准。

“可以了。”他放下琴,语气平淡。

舞台监督一咬牙,对着对讲机吼道:“主持人!上!介绍苏老师!”

前台,主持人甜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透过音响传遍全场:“…接下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为我们带来千古绝响《广陵散》的,苏明远老师!”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了舞台中央。

(四)

苏明远抱着那张普通的练习琴,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上了那光芒万丈的舞台。脚步落在光洁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慌乱的声音。玄色的身影在强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莫名地顶天立地。

舞台中央,只有一张简洁的琴桌,一盏孤灯。没有谱架,空空如也。

台下,评委席上坐着的几位老专家,包括国内古琴界的泰斗李祥霆老先生,眉头都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没带谱架?谱子呢?这年轻人…要干什么?

直播镜头敏锐地捕捉到了评委们疑惑的表情和那空荡荡的琴桌前方。网络上,蹲守直播的观众也炸了锅:

“谱呢?苏明远的谱子呢?”

“卧槽?现场默弹《广陵散》?这逼装大了吧?”

“完了完了,感觉要翻车…”

“前面的别瞎说!苏老师肯定有把握!”

“没谱架啊!这咋弹?”

苏明远对台下的骚动和镜头视若无睹。他将琴轻轻置于琴桌之上,动作一丝不苟,仿佛放置的是稀世珍宝。他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在琴凳上端然坐下,背脊挺直如松。

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眼神。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后台,李芳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监视器屏幕,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偌大的演播厅,刚才还嗡嗡作响,此刻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聚焦在那个闭目凝神的玄色身影上。

几秒钟的绝对寂静,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苏明远的右手动了。

那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沉稳与自信,轻轻落下。没有半分犹豫,精准地按在了七徽六分的位置,中指“勾”起第一弦。

“铮——”

一声清越的泛音,如同冰泉乍破,清泠泠地划破了演播厅的寂静,带着一种空谷幽兰般的冷冽意境,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紧接着,左手大指沉稳地“按”弦取音,右手食指迅疾地“挑”出,一连串低沉而富有张力的散音(空弦音)响起,如同沉重的脚步,踏在历史的尘埃之上,带着一股苍凉的肃杀之气!

评委席上,李祥霆老先生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这起手…这感觉…和他所知的任何一个现代流传的《广陵散》版本都不同!更古朴!更…更对味儿!

苏明远的双手在琴弦上飞舞起来。抹、挑、勾、剔、擘、托、打、摘…每一个指法都清晰利落,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他的身体随着音乐的起伏微微晃动,整个人仿佛已经与那张普通的练习琴融为一体,灵魂沉浸在另一个时空的旋律之中。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一些关键的音节转折处,他的右手无名指会突然加入一个极其短促、灵动的“打圆”(快速连续拨动相邻两弦)!或者在左手按音后,手指在弦上极快地“吟猱”(细微地往复摆动),带出一种类似人声呜咽、欲言又止的颤音!这些处理,在现代流传的、经过规整的《广陵散》谱本中,是极少出现或者被简化掉的!

“这…这是…”李祥霆旁边的另一位古琴专家忍不住低呼出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装饰音?!他…他加了装饰音!而且是…是古法!”

李祥霆老先生死死盯着苏明远那双在琴弦上翻飞的手,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飞吟’…‘急猱’…还有这‘打圆’的时机…天啊…这感觉…这气韵…错不了!错不了!这是‘打谱’!是活着的‘打谱法’!是早就失传的…‘庆朝打谱’的味道啊!”

所谓“打谱”,是古琴独有的传承方式。古人记谱简略(减字谱只记指法音位,不记精确节奏时值),后世琴家需要根据自己的理解、流派传承和个人修养,对古谱进行“复活”和再创造,这个过程就叫“打谱”。苏明远此刻所展现的,正是基于他脑海中那份庆朝孤本记忆,融入了当年琴师个人理解与时代审美的、原汁原味的“打谱”演绎!那些看似即兴加入的装饰音,恰恰是古琴音乐最精髓、最活生生的灵魂所在!

琴声时而如金戈铁马,杀气腾腾(聂政刺韩王);时而如长歌当哭,悲愤莫名(聂政自毁容貌);时而又转入一种深沉悲悯的宏大叙事(聂政死后哀荣)…跌宕起伏,气象万千。那张普通的练习琴,在他的手下,仿佛被注入了千年古琴的魂魄,发出深沉、苍劲、直击人心的声音!

台下的观众,早已听得痴了。不懂琴的,只觉得这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直往心里钻,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懂点门道的,早已是如痴如醉,完全沉浸在那恢弘悲壮的音乐叙事里。

后台,李芳看着监视器里那个完全沉浸在琴音中的身影,听着那穿透屏幕直抵心灵的旋律,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决堤而出,捂着嘴无声地痛哭起来。是激动,是后怕,更是无与伦比的骄傲!

一曲终了。

最后一声泛音袅袅散尽,如同一声悠长的叹息,消失在寂静的演播厅里。

苏明远的双手轻轻按在微微震颤的琴弦上,止住了余音。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深邃如古井,带着一丝演奏后的疲惫,更多的是一种穿越时空、完成使命般的释然与平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

“哗!!!!!!!!!!!!!!!”

如同海啸般的掌声,瞬间爆发!几乎要掀翻演播厅的屋顶!观众们激动地站起来,拼命地鼓掌,很多人脸上还挂着泪痕。

评委席上,李祥霆老先生第一个猛地站了起来!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琴家,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一把抓过面前的话筒,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有些劈裂变调,带着哽咽,响彻全场:

“苏明远!好!弹得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你弹的…你弹的不是琴!你弹的是活的历史!是千年古琴真正的魂魄!是早已失落的‘庆朝打谱法’在你指下的复活!这是神迹!是神迹啊!!” 说到最后,老先生已是老泪纵横。

(五)

演播厅里的沸腾和网络上的狂欢,苏明远是事后才知道的。他抱着那张普通的练习琴回到后台,立刻被激动的人群淹没了。李芳冲上来,不管不顾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哭得稀里哗啦。

而就在这片沸腾的喜悦之外,后台某个阴暗的杂物间角落里,一个黑色的硬壳琴盒被随意地丢弃着。琴盒的锁扣被粗暴地撬开了,里面空空如也。那把珍贵的“松风”古琴不翼而飞,只有那本深蓝布包着的《广陵散》减字谱手抄本,被像垃圾一样掏出来,扔在旁边的破纸箱上,蓝布散开,泛黄的纸页被蹭脏了一角。

不远处,陈浩然的休息室门紧闭着。里面气压低得吓人。陈浩然脸色铁青,像刷了一层绿漆,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播放着苏明远演奏《广陵散》的片段和台下沸腾的画面,还有李祥霆那句响亮的“活的历史!”。

“废物!一群废物!”陈浩然猛地将平板狠狠砸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得能杀人,“偷琴偷谱!就为了让他出个丑!结果呢?!结果他妈给他搭了个通天梯!让他踩着老子的脸,成了‘活历史’了!” 他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他原本想毁了苏明远的压轴表演,让他彻底丢脸。他买通了后台一个临时工,趁乱偷走了琴盒,拿走了最关键的谱子,甚至把琴藏了起来,就等着看苏明远在台上抓瞎、出大丑的狼狈样。他连水军都准备好了,标题就叫“假状元露馅,直播忘谱翻车”!

可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苏明远根本不需要那本谱子!那谱子早就刻在他骨头里了!这一偷,不仅没毁了他,反而把他那“过目不忘”、“深不可测”的真本事,在亿万观众面前,用最震撼、最无可辩驳的方式,给坐实了!还顺带引出了什么失传的“庆朝打谱法”!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砸得粉碎性骨折!

旁边的助理吓得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小声嘀咕:“谁…谁知道他真能默弹下来啊…那谱子跟天书似的…”

“闭嘴!”陈浩然咆哮道,额头上青筋暴跳。他看着屏幕上苏明远那张平静却仿佛闪着光的脸,嫉妒和挫败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这次,他输得一败涂地,而且输得无比难看!

没过多久,神通广大的网友和愤怒的节目组安保,就顺着监控和线索,锁定了那个被陈浩然收买的倒霉临时工。事情很快水落石出。虽然“松风”古琴最终在体育馆外的垃圾桶后面被找了回来(万幸没有损坏),但那场偷窃闹剧的幕后指使者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网络上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竟然是陈浩然指使人偷的?太下作了吧!”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陈某人!”

“哈哈哈感谢偷谱侠!要不是你,我们还听不到原汁原味的‘庆朝打谱’版《广陵散》呢!”

“神助攻啊!陈浩然团队年度最佳卧底奖非你莫属!”

“原来苏老师是真·行走的图书馆!过目不忘实锤了!”

“陈浩然脸疼吗?就问你脸疼吗?想阴人结果给人送了个国家级认证!”

“感谢偷谱贼,让我们听见了千年古琴的真正声音!” 这句带着戏谑和无限感慨的调侃,迅速刷屏,成了当晚最热门的网络梗之一。

而风暴中心的苏明远,此刻正坐在回程的车上。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夜景。他怀里抱着失而复得的“松风”,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琴弦。另一只手,则摩挲着那本被蹭脏了边角的蓝布包琴谱。

李芳还在旁边兴奋地叽叽喳喳,刷着手机,念着那些夸赞和调侃的评论。

苏明远没有笑,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感受着怀里古琴沉甸甸的份量和琴谱纸张粗糙的触感。

千年风霜,人心鬼蜮。琴谱会丢,琴可能会损毁,但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融在血脉里的传承,任谁,也偷不走,毁不掉。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琴弦上轻轻拨弄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像是在回应着这个喧嚣的时代,也像是在告慰着那些消逝在时间长河中的琴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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