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乾坤大陆的纪元和太初世界的纪元本质上是同一个人一样。
林星遥就是乾坤大陆的林蝶,同时也是太初世界的林蝶。
如果说纪元是穿越的话,那林蝶就是重生。
从她投入海中那一刻起,林蝶就重生到了太初世界的藏月沟。
也正是因此,所以纪元才会于那油锅一样的海水当中苦苦追寻无数日夜而不得。
只是不知道为何,重生以后的小林蝶竟然和乾坤大陆上孩童时期的林蝶,也就是林星遥通过梦境成为了朋友。
关于这一点。纪元估摸着应该和无根无叶之莲以及七色锦鲤脱不开干系。
因为无论是小林蝶还是林星遥的身边都有这两样东西。
而纪元也正是在这两样东西的指引下才能够找到林星遥以及小林蝶。
尽管他来到藏月沟以后的经历看起来似乎和无根无叶之莲以及七色锦鲤没什么关系。
但是当纪元的记忆越发清晰之后,他却已然明了。
当她从林星遥的房间当中冲出来时,见到小林蝶就变成了一件注定会发生的事情。
只是随着纪元的记忆越来越完整,他的思维也渐渐由迟钝变得混乱起来。
当他终于将乾坤大陆以及太初世界的种种全部理清之时,却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一个真正的,连思维也没有的毛绒玩偶。
在意识跟灵魂陷入彻底的混沌之前,纪元的脑海当中忽然多出了一段非常久远的,之前从未有过的,崭新并且古老的记忆…
…
“你骗了我们。”纪元站在一处崖边,他脸上的表情说不好是什么情况,既像是气愤,又好像没有。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此时的他正在质问那名正靠坐在崖边树下研究着树叶的长发男子。
“为什么这么说?”那名长发男子平静的反问着。
“你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将太初唤醒,也从来没有想过维护太初世界。”
纪元继续质问着。
却见那人将手中的树叶轻轻一抛。
那片细长的树叶便随风飘荡到了悬崖上空。
紧接着,纪元便看见那片树叶于虚空当中幻化出了一座若隐若现的天宫。
天宫由七彩祥云托举,其内仙气萦转环绕。
宫阙通体以白玉筑成,檐角飞翘如凤翔,金瓦流转日月之光。
“看,”那名长发男子指着上方的天空说道,“太初就在里面沉眠,不是我不愿意唤醒他,而是他不愿意醒来,并且,要不了太长时间他就会彻底的消匿。”
紧接着,他又指着悬崖下方那片车水马龙的城市群。
“看,太初世界很好,无论是成,坏,住,空,全都很好,不需要谁的维护,更不需要谁来拯救。”
最后,他又指着自己说道:
“想,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将太初唤醒?没有。又什么时候说过要维护太初世界?也没有。既然都没有,又何来欺骗一说。”
虽然那名长发男子解释的非常详细和具体,但纪元却似乎仍然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接受他们的神元?”
“顺其自然而已,”那人答曰:
“既然他们想让我背负着压力,那我便背负着好了,这样他们也许会心里舒坦一些,至于我,虽然知道你们的想法,但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
“大家之所以愿意相信你,是因为你是太初的意识所化。”纪元喃喃着,好像是在和那人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太初的意识就是这样,我只是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行事而已。当然,我的想法就是太初的想法,仅此而已。”
“不对,这不对,”似乎是不敢置信,又似乎带了点愤懑,纪元稍稍往后退了半步。
“你早该和他们说清楚的。”
“没有必要多此一举,至少,在他们看来自己的牺牲很有价值,这就够了不是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片云彩之上的天宫已经消失无踪,而那片树叶则重新回到了那人手上。
纪元闭了一下眼睛,又立马睁开了。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我也绝对不会认同你的做法。”
“你说得对,”那人点了点头,“不论你怎么想,怎么做都可以,如果你想要和他们一样将希望寄托在我这里,可以,若是你有其他的想法,同样也可以。”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纪元觉得也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了。
于是他转身一个冲刺,就这样跳下了悬崖。
在纪元从悬崖跳下去的同时,自下方悬崖的底部忽然升起了一棵模样古怪的参天大树。
那棵怪树的生长速度十分之快,几乎只是瞬间就来到了纪元的面前。
怪树枝头驮着的那名绿衣女子诧异的看向正往下坠的纪元。
二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下一瞬,那名女子忽然从怪树上跳了下来,紧随着纪元的方向而去。
二人几乎是前后脚的关系往下坠落。
然而事情却没有向着两尸两命的方向发展。
在他们离着地面还有极远距离之时,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成了深邃寒冰。
紧接着,仿若时光倒流,纪元二人的身体完全脱离常规的向着上方飘去。
乾坤逆行,斗转星移。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某个还算是不错的时间点。
而在远离太初世界的乾坤大陆之上,两名婴孩先后降生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环境与家庭当中。
…
那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或者说那段记忆不属于现在的纪元。
只不过对于那段记忆中发生的种种,纪元完全能够理解。
正如那名长发男子所言,他乃是太初的意识所化,其地位大概相当于太初所化万物的精神领袖。
所以,当虚空的危机出现之时,所有知晓他的存在之人都想当然的觉得他会带领太初走出困境。
而知晓那人存在之人,无一不是类似于岚这样的神明一样的存在。
所以,包括曾经的纪元在内,所有的神明全都将希望放在了那人身上。
大家都相信他会在炼化了所有神明的神元之后将太初唤醒,或是直接化身太初。
因为所有的神明本就是太初的化身。
要么,苏醒过来的太初会亲自将太初世界中的虚空抽离。
要么则是那人化身为太初之后给太初世界做一个空前绝后的大维护。
只是,彼时已经能够将太初世界整个笼罩在感知范围内的纪元却发现那人并没有按照众人所想的那样去做。
或者说,压根就没有那样的苗头。
当纪元确定那人只是任由虚空将太初世界一点点蚕食而无动于衷时,整个太初世界仅有他和另外一名女性神明的神元还未被那人炼化。
为求真相,纪元独自一人找到那人,并和那人发生了以上那段对话。
一方面,纪元并不愿意自己亲眼见证了兴衰的太初世界就这么重新回归于混沌当中。
但另一方面,就算他和那名女性神明的神元没有被那人炼化,也绝对不会和其他神明一样主动将神元送出。
因为,那人压根就对太初世界的崩坏无动于衷。
将神元交给他没有任何意义。
其他神明或许还可以从中得到一丝丝心理安慰。
认为自己为太初世界的未来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但已经明白了那人态度的纪元却没有办法装作不清楚而不闻不问。
所以他以及那名女性神明绝对不会将神元和希望寄托在那人身上。
但就算如此,二人最终的结局也只是迎来湮灭而已。
倒不是说那人会将二人的神元给强行摄走。
恰恰相反,通过那番交谈过后,纪元觉得就算自己照着对方脑门来一拳,他都未必会有太大的反应。
当然,纪元也没有那么无聊就是了。
只是那人也确实是对其他神明的神元没有什么兴趣。
确切来说是,他对一切都不感兴趣。
但就是因为他的不作为,太初世界才终将会重新归于混沌。
而纪元和那名女性神明仅凭借着他们当时的力量,既无法挽回太初世界,也基本上不可能于混沌当中找到一个全新的适合居住的世界。
退一万步讲,就算奇迹发生或者纪元走了狗屎运,真的让他们在混沌当中找到一个新世界,但那个世界的本土神明又怎会容忍两个外来者在他们的地盘上安家?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