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深渊的地心引力突然消失。
陆昭明左瞳银光暴涨,怀中星陨玉佩化作流沙从指缝泻落。那些锈蚀的齿轮在他脚下轰鸣旋转,整条金属甬道如同苏醒的巨蛇般扭动,将四人甩向洞开的青铜巨门。
“抓紧!”百里惊鸿的断水剑锵然出鞘,剑锋插进地面划出十丈火星。慕青璇的天衍罗盘却脱手飞出,盘面裂纹中迸出刺目血光——那是她替苏九娘承受的妖丹反噬正在撕裂无垢仙体。
陆昭明凌空翻转,玄骨之力裹着寒气托住慕青璇下坠的身体。指尖触到她后背的刹那,百倍痛感如毒针扎进他识海:碎裂的妖丹在慕青璇丹田里翻搅,每道裂痕都映出苏九娘九尾狐原形哀鸣的影子。
“门内有东西在吸噬灵力...”苏九娘惨白着脸甩出牵机丝,银丝尚未缠上门框就被无形力量绞碎。她突然闷哼跪地,耳孔渗出黑血——那是傀儡丝反噬的征兆。
青铜门内涌出带着铁腥味的风。
百里惊鸿率先踏入黑暗,断水剑挑起一抹幽蓝冷光。光照亮的瞬间,四人都僵在原地。
门后是倒悬的星空。
无数陨石凝固在墨色天幕中,星光照耀着下方一座青铜城池。街道上林立着三丈高的金属人偶,它们胸腔嵌着仍在搏动的猩红晶石,晶石表面刻满与陆昭明玄骨同源的符文。最刺目的是城中央广场:三百具冰棺环绕青铜祭坛,棺中封冻着与慕青璇容貌相同的女子!
“天机阁的替身傀儡...”慕青璇按住剧痛的太阳穴,“但这里至少是三千年前的遗迹。”
陆昭明的银瞳突然灼痛。
祭坛顶端悬浮着一卷玉简,简上“太初”二字正与他脊骨里的玄骨共鸣。可当他冲向祭坛时,最近的三具金属人偶猛然睁眼——
“退后!”百里惊鸿的剑比吼声更快。
断水剑斩在金属人偶脖颈爆出刺目火花,剑痕深处竟渗出暗金龙血。人偶关节发出齿轮卡死的怪响,胸腔晶石突然射出血色光束。
陆昭明旋身冰封光束,寒气却在触及时诡异地沸腾蒸发。余光瞥见苏九娘袖中牵机丝正被晶石吸收,他猛然想起地宫冰雕吐露的秘辛:“它们靠噬灵蛊驱动!”
话音未落,整座城池的金属人偶齐齐转身。数百道血色光束交织成网,所过之处连星光都被吞噬。百里惊鸿的独臂衣袖瞬间化作飞灰,臂骨上浮现出与敖烬颈间相似的龙鳞逆纹。
“魔龙怨气...”他咬牙劈碎两道红光,“这些鬼东西融了龙血!”
慕青璇的天衍罗盘在此时炸裂。
飞溅的青铜碎片中,她染血的手指急速划动虚空。鲜血凝成星轨缠住最近的人偶,无垢仙体因承受百倍伤害而剧烈抽搐,却嘶喊着推演出生路:“坎位...第七棺!”
陆昭明裹着冰风暴撞向坎位冰棺。棺盖掀开的刹那,他看见棺内女子掌心攥着半块星陨玉佩——与他从小佩戴的那块严丝合缝。
双玉合并的瞬间,祭坛玉简轰然展开。
星光在空中投射出浩瀚星图,九颗连珠星辰正与陆昭明脊骨中的玄骨节点一一对应。当星图流转到北天极时,所有光束突然汇聚成两个血色古篆——
牧神。
金属人偶在牧神星图下集体跪拜。
陆昭明脊骨灼如烙铁,玄骨之力不受控地贯入星图。星图中浮现出更恐怖的景象:九重天化作血肉熔炉,大乘修士的道果被抽丝剥茧般注入云端巨眼;寒江底万盏青铜灯亮起时,照出灯芯里挣扎的玄渊阁先祖魂魄!
“仙界...饲道场...”慕青璇瘫在冰棺旁呕血。她终于明白天机阁为何执着于寻找玄骨——那本就是牧神者投放的监视图腾。
苏九娘突然尖叫着扑向广场边缘。
她的九尾狐妖丹碎片正在发光,碎片指引处赫然立着座石碑,碑上刻满与星陨深渊齿轮同源的机械符文。当陆昭明以银瞳破译碑文时,浑身血液几乎冻结:
灭法之战第49次轮回记录
牧神历9012年:玄骨载体(代号陆昭明)激活
收割倒计时:三年
碑文显现的刹那,整座青铜城池开始崩塌。
无数金属人偶融化成的龙血渗入地缝,汇聚成敖烬的虚影在祭坛咆哮:“吾之怨气...即是钥匙...”魔龙残魂的嘶吼中,陆昭明怀中的双鱼玉佩突然嵌入祭坛凹槽。
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
星图正中央撕开黑洞,镜琉璃的水晶镜从虚空坠落。镜面映出的却不是当下景象——三百年前的寒江畔,少年百里惊鸿正将断水剑刺进玄渊阁主的后背,而阁主怀中婴儿的银瞳与陆昭明如出一辙!
“原来是你...”百里惊鸿的剑哐当落地,独臂上的龙鳞逆纹骤然漆黑。
陆昭明在时空漩涡中抓向古镜。
指尖触及镜面的瞬间,前世记忆裹着冰渣刺进脑海:
雪夜刑台上,钉穿他脊骨的伏龙钉刻着“百里”二字
深渊顶端传来天罚雷声。
慕青璇挣扎着捏碎最后一块护命玉符,青光裹住四人撞向时空裂隙。混沌中陆昭明死死攥着那卷太初玉简,简上浮现出燕长歌的潦草血书:
“快毁玄骨!他们在用你定位...”
血字未看完,玉简突然灼烧他掌心。九曜玄骨不受控地汲取星图之力,银瞳穿透九重天障,清晰照见天机阁主将刻着“牧神”的伏龙钉按进龙脉——钉尖缠绕的发丝正是他自己的胎发!
“来不及了。”陆昭明在罡风中反手按向自己脊骨,玄骨凸起如剑锋,“这局棋,该掀盘了。”
青铜门在身后彻底闭合,门缝渗出镜琉璃最后的叹息:
“记住,蜃楼鬼市的当票...是唯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