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神农谷泛着诡异的靛青色,晏清尘的轮椅碾过遍地毒蕈,金丝楠木轮毂上沾满荧蓝孢子。陆昭明背着昏迷的慕青璇跟在后方,少女眉心朱砂印渗出黑血,将他的肩头染成暗红。
\"七色彼岸花只在子夜绽放。\"晏清尘拨开垂落的紫藤萝,露出岩壁上狰狞的抓痕,\"三百年前,天机阁巡天使在此处...\"
话音未落,苏九娘的牵机丝突然绷紧。九尾狐妖从树梢跃下,指尖傀儡线缠住众人脚踝:\"西南巽位三十丈,腐尸味混着龙涎香——是镇守禁地的药人傀儡!\"
陆昭明左眼银瞳骤亮,透过层层瘴气,望见花海深处矗立着七尊青铜鼎。鼎身蟠螭纹缠绕着锁链,每根链子都拴着具人形怪物。那些药人脖颈处长着彼岸花图腾,花瓣颜色正从赤红转向幽紫。
\"戌时三刻,花色将变。\"晏清尘弹出三枚金针钉入慕青璇百会穴,她腕间浮现出经络虚影,\"需在七色流转的间隙采花入药,否则...\"
他突然剧烈咳嗽,袖中掉落半截焦黑手札。陆昭明瞥见残页上\"移花接木\"四字,旁边画着与慕青璇容貌相同的女子,胸口缀着天机阁巡天使的银月徽记。
花海忽起波澜,七尊药人同时睁眼。它们撕开胸腔,掏出跳动的心脏掷向青铜鼎。血液溅在鼎中刹那,整片彼岸花开始疯长,藤蔓缠住晏清尘的轮椅拖向花丛。
\"接着!\"苏九娘割断傀儡线抛来玄冰鉴,陆昭明催动九曜玄骨,瑶光星位亮起的瞬间,寒冰顺着藤蔓冻结整片花海。冰层下却有猩红液体流动,逐渐凝聚成慕青璇的面容。
晏清尘突然转动轮椅扶手,机关弹开暗格,三千金针暴雨般射向药人眉心。被击中的傀儡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身体迅速坍缩成满地血珠。他趁机掷出九转还魂炉,炉盖开启的刹那,子夜钟声在谷中回荡。
七色光华冲天而起,彼岸花同时绽放七种颜色。慕青璇突然挣脱陆昭明怀抱,梦游般走向花海中央,每一步都踏在时光交错的虚影里。陆昭明惊觉她脚下浮现出三百道重影,每个虚影都是不同装扮的慕青璇。
\"原来传闻是真的...\"苏九娘的狐尾炸开,傀儡线在花丛中织成防护网,\"神农谷用彼岸花保存着历代巡天使的替身!\"
最年长的虚影突然实体化,抓住慕青璇手腕冷笑:\"第一百二十七号容器,该归位了。\"她袖中射出刻满符咒的银针,直刺慕青璇心口。陆昭明挥剑斩断银针,却见三百道虚影同时结印,空中浮现天机阁的星轨大阵。
晏清尘的金针在此刻刺入自己天灵穴,鲜血顺着轮椅纹路流入地面。地底传来齿轮转动声,七尊青铜鼎应声炸裂,露出藏在其中的冰棺。每具棺椁里都躺着与慕青璇容貌相同的女子,心口插着彼岸花根茎。
\"快看冰棺铭文!\"苏九娘用狐火烧融棺盖寒霜,露出\"丙辰年七月初七,慕氏青璇卒\"的字样。最新那具冰棺里的尸体,穿着与他们同行时一模一样的月白道袍。
慕青璇突然抱住头颅惨叫,天衍罗盘从她袖中飞出,在空中投射出无数记忆碎片。陆昭明看到五岁的她被带进密室,三百个\"慕青璇\"在琉璃缸中漂浮;看到每个朔夜都有替身被彼岸花吞噬,化为维持本体的养料。
\"所谓无垢仙体...\"晏清尘咳着血指向冰棺群,\"不过是把三百人的痛感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花海突然剧烈震动,最中央的冰棺自动开启。里面走出的老妪满脸褶皱,却有着与慕青璇如出一辙的眉眼。她手中的彼岸花化作长鞭抽向晏清尘:\"逆子!当年就不该留你性命!\"
陆昭明的星陨玉佩在此刻迸发强光,九曜玄骨感应到危机,天枢星位自动点亮。寒毒化作冰龙缠住长鞭,却在触及老妪瞬间消融——她心口嵌着的,正是慕青璇本体缺失的那块仙骨。
\"母亲?\"慕青璇怔怔望着老妪眉心的朱砂印。对方突然癫狂大笑,撕开人皮露出遍布缝合线的身体——那是由三十个替身残肢拼凑的怪物。
晏清尘趁机掷出最后三枚金针,钉入老妪后颈要穴。趁她僵直的瞬间,苏九娘的傀儡线缠住陆昭明手腕:\"用玄冰鉴刺她膻中穴!\"
冰刃没入身体的刹那,整个神农谷响起琉璃破碎声。三百具冰棺同时炸裂,替身们的怨气凝聚成血色风暴。慕青璇额间朱砂印裂开缝隙,一道金光自九天坠落,在她掌心凝成刻着\"天刑\"二字的玉尺虚影。
\"罪人裴元敬,恭迎镇魔司传承。\"虚空传来威严男声,玉尺突然实体化。慕青璇不受控制地挥尺劈下,血色风暴被生生斩开通道,露出后方镇魔司的青铜大门。
陆昭明在风暴间隙抓住慕青璇,九曜玄骨爆发出的星辰之力裹住两人。他们坠入通道时,最后看到的是晏清尘被老妪贯穿胸膛,以及苏九娘撕心裂肺的呼喊:\"活着回来!你的命是我九尾换来的!\"
黑暗中有冰凉的手抚上陆昭明脸颊,慕青璇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在第七具冰棺里...我看到了你的命格...\"她的未尽之言被狂风撕碎,唯有掌心的天刑玉尺愈发滚烫,烙在两人交握的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