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轩偏殿内,一片狼藉。
点心水果撒了一地,茶水泼得到处都是。
苏锦屏躺在冰冷的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嘴唇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
她的身下,那抹刺眼的鲜红,还在不断地扩大,触目惊心。
小翠跪在她身边,哭得撕心裂肺,一边用帕子徒劳地想去擦拭那不断涌出的血迹,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主子!主子您撑住啊!太医……太医马上就来了!”
那两个被“恰好”撞见这一幕的小宫女,也吓得六神无主,一个已经瘫软在地上,另一个则哆哆嗦嗦地想去帮忙,却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而宁嫔,则像一尊石像般僵立在原地,脸色比苏锦屏还要难看。
她看着地上那滩刺眼的血迹,看着苏锦屏那痛苦不堪的样子,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算计了的冰冷绝望。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张太医在几个小太监的簇拥下,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快!快让开!慧嫔娘娘呢?!” 张太医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情况不妙。
当他看到躺在地上、身下全是血的苏锦屏时,更是大吃一惊!
“慧嫔娘娘!” 他赶紧上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立刻蹲下身,开始给苏锦屏诊脉。
他的手指搭在苏锦屏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太医……太医……我们主子怎么样了?孩子……孩子还能保住吗?”
小翠哭着问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张太医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小翠,又看了看旁边脸色惨白的宁嫔,声音沉重地摇了摇头:
“唉……老夫……老夫无能为力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和……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慧嫔娘娘……动了胎气,失血过多……腹中的龙裔……怕是……已经保不住了。”
龙裔……保不住了!
这五个字,像五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小翠听到这话,她死死地捂着嘴,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但那撕心裂肺的悲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那两个小宫女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出。
而宁嫔,在听到张太医这句话的瞬间,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被身后的锦书及时扶住了。
“不……不可能……” 宁嫔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眼神空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她只是……只是想扶一下苏锦屏而已!
宁嫔猛地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躺在地上、看似奄奄一息的苏锦屏!
她想起来了!
苏锦屏摔倒前,嘴角那抹……冰冷的、嘲讽的笑容!
“苏锦屏!!” 宁嫔忽然像疯了一样,挣脱锦书的搀扶,指着苏锦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变得异常尖利刺耳,“是你!是你这个狠毒的女人!是你自己害死了你的孩子!然后想赖到本宫头上!!”
“虎毒不食子啊!苏锦屏!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能用自己的亲生骨肉来陷害本宫?!你……你简直不是人!你是个魔鬼!!”
宁嫔的咆哮声,在寂静的流云轩里回荡着,充满了绝望、愤怒和……一丝不甘的疯狂。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在那些“目击者”眼里,就是她“推倒”了苏锦屏,导致了这场悲剧。她百口莫辩!
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么被一个贱人给算计了!她要揭穿她的真面目!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苏锦屏,到底有多么狠毒!多么可怕!
然而,她的咆哮和指控,在苏锦屏那苍白而又带着无尽悲痛的表情面前,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甚至……有点像是在垂死挣扎。
苏锦屏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状若疯癫的宁嫔,眼神里充满了“虚弱”、“悲伤”和……一丝恰到好处的“难以置信”与“心碎”。
“宁嫔姐姐……” 她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嫉妒我得了皇上的恩宠……嫉妒我怀了龙裔……” 苏锦屏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喘息着,眼角滑落两行清泪,“可是……可是你怎么能……怎么能为了除掉我,连……连我腹中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是你的外甥(或外甥女)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她这番话,说得是字字泣血,如泣如诉!把一个被“好姐姐”残忍伤害、痛失爱子的可怜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再配上她那苍白如纸的脸色,那虚弱不堪的身体,那不断从身下涌出的鲜血……
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你……你胡说!我没有!我根本就没推你!” 宁嫔还在徒劳地辩解着,但她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反而带着一丝……心虚和绝望。
因为她知道,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对她的鄙夷、愤怒和……恐惧!
一个连怀有龙裔的“好妹妹”都能下此毒手的女人,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
流云轩慧嫔娘娘小产、疑被景祺阁宁嫔娘娘推倒所致的消息,像一阵十二级的飓风,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席卷了整个皇宫!
一时间,宫里上下,一片哗然!
“听说了吗?慧嫔娘娘小产了!”
“天哪!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刚怀上吗?!”
“据说是……被宁嫔娘娘给推倒了!”
“宁嫔娘娘?!不可能吧?!她平日里看着那么与世无争、温婉贤淑的样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她心里安的什么坏水!慧嫔娘娘现在圣眷正浓,又怀了龙种,她肯定是嫉妒了!”
“这也太狠毒了吧?!连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丧心病狂!”
“可不是嘛!听说慧嫔娘娘流了好多血,差点连命都没了!太可怜了!”
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在宫里飞速传播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对宁嫔不利。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皇上、皇后和太后的耳朵里。
皇上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他手里的朱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苏锦屏……小产了?!被宁嫔推倒的?!
一股滔天的怒火,瞬间从他心底涌起!
他才刚刚对那个女人产生了一点点兴趣,一点点……不一样的情愫!他才刚刚期盼着,她能为他生下一个像她一样聪明特别的孩子!
结果……就这么没了?!还是被他另一个嫔妃给害的?!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皇上猛地一拍龙案,龙颜震怒!
他立刻下令,彻查此事!
皇后娘娘听到消息时,也是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苏锦屏竟然会用这一招!
她虽然也希望苏锦屏肚子里的孩子“出点意外”,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这不仅会让皇上震怒,还会把整个后宫都搅得天翻地覆!甚至……可能会影响到她和定国公的计划!
“糊涂!真是糊涂!” 皇后气得直跺脚,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先派人去流云轩“慰问”,并密切关注事态的发展。
而慈宁宫的太后娘娘,在听到这个噩耗时,更是气得当场就犯了头风,险些晕厥过去!
“宁嫔!这个毒妇!这个贱人!” 太后娘娘捶着胸口,老泪纵横,“哀家……哀家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相信她是真心向佛、与世无争!没想到……她竟是如此蛇蝎心肠!连未出世的皇孙都下得了手!”
“来人!给哀家传旨!” 太后娘娘颤抖着声音下令,“将宁嫔那个贱人……给哀家……给哀家……”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周嬷嬷赶紧上前扶住她,劝道:“太后娘娘息怒!保重凤体要紧啊!此事……皇上已经下令彻查了,定会给慧嫔娘娘和……和那未出世的小皇子一个公道的!”
太后娘娘这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但眼中的怒火和悲痛,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她对苏锦屏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可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啊!现在……就这么没了!
她对宁嫔的恨意,也达到了顶点!
……
整个后宫,因为苏锦屏的“小产”事件,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恐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