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屏被暂押景仁宫偏殿、皇上下令三司会审“赝品端砚”案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
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有人说苏贵人这次是在劫难逃了,就算皇上暂时没治她的罪,等三司会审结果出来,也难逃一死。
有人说皇上这是明察秋毫,肯定也觉得事情有蹊跷,所以才要彻查,说不定苏贵人真能沉冤得雪。
更有人猜测,皇上把苏贵人放在皇后宫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用意?难道……是想借皇后的手来保护她?还是……想让皇后亲自审问?
各种猜测都有,但谁也摸不透圣心到底如何。
景祺阁里,宁嫔听着锦书的汇报,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哦?皇上只是把她暂押在景仁宫?还下令三司会审?”
宁嫔放下手中的绣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看来……皇上这是动了真格,想借着这个由头,好好敲打敲打这后宫里不安分的人了。”
她太了解皇上了。这位九五之尊,最是忌讳后宫干政,也最是厌烦那些没完没了的阴私算计。这次“赝品端砚”案,虽然看似只是个小事,但牵扯到御用之物,又闹得人尽皆知,皇上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主子,咱们……” 锦书有些迟疑地问。她知道自家主子之前也暗中推波助澜,想借丽嫔的手除掉苏锦屏。现在苏锦屏没死,反而可能引来皇上的彻查,会不会……对她们不利?
“不急。” 宁嫔摇摇头,眼神深邃,“皇上要查,就让他查去。查得越深越好,水越浑,才越容易摸鱼。”
她顿了顿,又吩咐道:“你去备些薄礼。今晚,本宫要去一趟……承乾宫,看望看望丽嫔妹妹。”
“啊?主子,您还要去看丽嫔?” 锦书有些惊讶。现在承乾宫可是个是非之地,谁都避之不及,主子怎么还主动凑上去?
“自然要去。” 宁嫔笑了笑,那笑容里却带着几分冷意,“丽嫔妹妹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本宫作为姐姐,理应去‘安慰安慰’她,顺便……也‘提醒提醒’她,别坐以待毙,错过了最后的机会。”
她知道,丽嫔那个蠢货,肯定还在为苏锦屏没被立刻处死而生气呢。但她也肯定没意识到,皇上这次彻查,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如果丽嫔不想办法在三司会审结果出来之前,彻底把苏锦屏钉死,那等皇上查出点什么蛛丝马迹……她丽嫔,还有她背后的家族,都得跟着倒霉!
宁嫔要做的,就是去给丽嫔这把快要熄灭的火,再添上一把干柴!让她在绝望中,做出更疯狂、也更愚蠢的事情来!
……
夜色深沉,承乾宫内一片死寂。
自从“赝品端砚”案发后,皇上再也没踏足过这里。宫里的份例也减半了,下人们更是人心惶惶,走路都低着头,生怕触了主子的霉头。
丽嫔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已经摔了好几件瓷器了。她不明白!她明明计划得那么周详!苏锦屏那个贱人,怎么就没死?!还被皇后给保下来了?!
她正气得发疯,忽然听到宫女通报,说宁嫔娘娘前来探望。
丽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鄙夷和不屑。宁嫔?那个一向明哲保身、从不掺和是非的老狐狸,她来干什么?看自己的笑话吗?
虽然心里不爽,但宁嫔毕竟是嫔位,比她高一级,她也不好直接拒之门外。只好强打精神,让人把宁嫔请了进来。
“哎呀,妹妹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宁嫔一进门,就拉着丽嫔的手,脸上充满了“关切”和“担忧”,“姐姐听说你宫里出了点事,心里一直惦记着呢。”
“姐姐有心了。” 丽嫔皮笑肉不笑地抽回手,“妹妹这里一切都好,劳姐姐挂怀了。”
“好什么好啊。” 宁嫔叹了口气,拉着丽嫔在榻上坐下,屏退了左右,才压低声音说,“姐姐都听说了。那个苏贵人……真是好手段啊!明明是她自己办事不利,查验不精,结果几句话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还把自己说得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白莲花似的!皇上也是……唉……真是被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骗了!”
她这话,句句都在替丽嫔“打抱不平”,把所有过错都归咎于苏锦屏的“心机”和皇上的“糊涂”。
丽嫔听了,果然心里舒服了不少,也觉得宁嫔是跟自己站在一边的,便忍不住开始诉苦:“姐姐说的是啊!那个苏锦屏,就是个狐狸精!惯会装模作样!皇上就是被她那张脸给迷住了!不然怎么会……怎么会为了她,连祖宗的规矩都不顾了!”
“可不是嘛。” 宁嫔点点头,继续煽风点火,“姐姐也觉得,皇上这次处置得……确实有点偏袒了。什么三天时间自证清白?这宫里栽赃陷害的事情还少吗?真要是有人存心要害她,三天时间,她能查出什么来?到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让她逃过一劫?”
“而且啊,” 宁嫔凑近了些,声音更低,“姐姐还听说,皇后娘娘……似乎对那个苏贵人也颇为看重呢。这次皇上把她暂押在景仁宫,说不定……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想保她呢!”
这话,更是像一根针,狠狠扎在了丽嫔心上!
皇后也想保苏锦屏?!那她还有活路吗?!
“不行!绝对不行!” 丽嫔猛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脸上充满了焦躁和狠厉,“我绝不能让她就这么翻身!她要是这次不死,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我……我必须想办法!”
“妹妹想怎么办?” 宁嫔故作担忧地问,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鱼儿,上钩了。
“我……” 丽嫔咬着牙,眼神闪烁不定。她还能怎么办?人证物证都被苏锦屏给驳回了,那个关键的太监也“失踪”了……
“妹妹啊,” 宁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姐姐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有时候啊,这宫里的事情,不能光看表面。皇上虽然下令三司会审,但……这审案子的人,不也都是人吗?是人,就……有私心,有顾虑,也……有价码。”
她这话,点到为止,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丽嫔眼睛一亮!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三司会审!内务府、尚宫局、敬事房!这三个地方,她许家难道就没点人脉吗?!
她父亲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母亲也是出身名门,在宫里宫外经营多年,怎么可能连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只要……只要她肯下血本!买通那几个负责审案的关键人物!让他们在审案的时候,“秉公办事”,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苏锦屏头上!或者……干脆制造点新的“证据”,坐实苏锦屏的罪名!
到时候,就算苏锦屏再能言善辩,在“铁证如山”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条!
“姐姐!多谢你提醒!” 丽嫔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动地握住宁嫔的手,“妹妹……妹妹知道该怎么做了!”
“唉,姐姐也没说什么。” 宁嫔假惺惺地叹了口气,“姐姐只是……不忍心看妹妹受这等委屈罢了。不过,妹妹行事,可千万要小心谨慎,别……别再被人抓住了把柄。”
“姐姐放心!妹妹这次一定……万无一失!” 丽嫔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送走了“好心”前来探望的宁嫔,丽嫔立刻就召来了含翠。
“含翠!你马上去办!” 她压低声音,眼中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狠厉,“立刻派人出宫,联系我父亲和母亲!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能动用的关系!给我买通内务府、尚宫局、敬事房那几个负责审理‘赝品端砚’案的管事!”
“告诉他们!只要能把苏锦屏那个贱人彻底钉死!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无论花多少银子,我许家都出得起!”
“还有!”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更深的毒计,“光买通还不够!我们还得……再给苏锦屏加点‘料’!”
“娘娘的意思是……”
“你想办法,” 丽嫔凑近含翠耳边,声音阴冷得像毒蛇吐信,“在苏锦屏那个流云轩里……或者她身边那个小贱婢身上……再‘发现’点什么……嗯……比如,几张写着不祥咒语的符纸?或者……一个刻着皇上生辰八字的小木人?”
厌胜之术!这可是宫里真正的大忌!一旦沾上,神仙也救不了!
含翠听得心惊肉跳,但脸上却露出了兴奋的光芒:“娘娘英明!奴婢这就去办!”
她知道,这次,她们主仆俩,是真的要跟苏锦屏……不死不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