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邓子那一声凄厉的“奴才全招了!”,像一道惊雷,炸响在寂静的院子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震惊、好奇,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
崔嬷嬷的脸色更是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她就知道这里面有鬼!
现在,这只鬼终于要自己跳出来了!
“说!” 崔嬷嬷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到底是谁指使你干的?!从实招来!若有半句虚言,咱家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邓子已经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隐瞒?
他像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都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但内容却清晰无比:
“是……是雅菊轩的秋纹姑姑!是她指使奴才干的!”
雅菊轩!秋纹!
虽然很多人心里早有猜测,但当这个名字从小邓子嘴里亲口说出来时,还是引起了一片哗然!
“真的是雅菊轩?”
“秋纹姑姑?许才人身边那个最得力的?”
“我的天!她们为什么要陷害苏才人啊?”
“还能为什么?嫉妒呗!上次梅林那事儿,许才人丢了那么大面子,肯定怀恨在心!”
“这也太狠了吧?居然用厌胜……哦不,是僭越的罪名来陷害!”
议论声此起彼伏,看向雅菊轩方向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不齿。
苏锦屏静静地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果然是她们!许妙音!秋纹!这对主仆,真是歹毒到了极点!
小邓子还在继续招供,把秋纹如何找到他,如何威逼利诱,如何教他编造谎言,如何让他藏匿那个“致命荷包”,如何在崔嬷嬷面前“演戏”……所有细节,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为了活命,也为了报复秋纹和许妙音(毕竟是她们把他逼上绝路的),小邓子这次是真的一点都没保留,甚至还主动添油加醋,把自己描述成一个完全被胁迫、身不由己的可怜虫。
“……秋纹姑姑说,只要奴才办好了这件事,以后保我前程无忧,还给我家里人一大笔银子……但要是敢不听话,或者泄露半句,不仅要奴才死无全尸,还要让我全家老小都跟着陪葬!奴才……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求嬷嬷开恩!求嬷嬷饶命啊!”
小邓子一边说,一边拼命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崔嬷嬷听完小邓子的供述,气得浑身发抖!
好啊!
好个雅菊轩!
好个许才人!
好个秋纹!
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不仅栽赃陷害嫔妃,意图制造宫闱惨案,还把她这个尚宫局掌事嬷嬷当猴耍,当枪使!
简直是无法无天!罪该万死!
“来人!” 崔嬷嬷猛地站起身,厉声下令,“立刻去雅菊轩!把秋纹那个贱婢给咱家抓来!咱家要亲自审问!”
“是!” 立刻就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领命,气势汹汹地往雅菊轩方向去了。
院子里的人群更是炸开了锅!
这下可真是捅破天了!
雅菊轩的大宫女指使太监栽赃陷害才人,还被当场抓包,这可是泼天的大丑闻!许才人这次怕是要彻底栽了!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苏锦屏看着眼前这戏剧性的反转,心里却没有多少复仇的快感,反而异常的冷静。
她知道,事情还没完。
扳倒一个秋纹,甚至牵连到许妙音,固然解气。
但这并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她要的,不仅仅是洗刷自己的冤屈,不仅仅是让敌人受到惩罚。她要的是……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扭转自己的处境!获得真正的安全和……向上的资本!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等着秋纹被抓来的时候,苏锦屏忽然再次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嘈杂的议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崔嬷嬷,” 她对着崔嬷嬷,深深地行了一礼,“才人有一事不明,还请嬷嬷解惑。”
崔嬷嬷正憋着一肚子火气呢,听到苏锦屏说话,勉强压下怒火,沉声道:“苏才人有何不明?” 她现在对苏锦屏倒是多了几分看重,毕竟是人家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才揭穿了这场阴谋。
苏锦屏缓缓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院子里的人群,最后落在那只被扔在地上的、作为“罪证”的荷包上。
“才人不明的是,” 她拿起那个荷包,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后怕,“这荷包上的图案,虽然粗糙不堪,但……确实有几分……嗯……引人遐想。”
她顿了顿,看着崔嬷嬷,问道:“敢问嬷嬷,若才人今日未能证明清白,或者……被这邓公公的反咬一口给定了罪,按照宫规,将会受到何等处罚?”
崔嬷嬷脸色一凛,沉声道:“僭越大罪,轻则废黜份位,打入冷宫,重则……杖毙!若再牵扯上厌胜诅咒之嫌,更是株连家人,死无全尸!”
嘶——!
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么严重?!
小翠更是吓得腿都软了,紧紧抓着苏锦屏的胳膊。
苏锦屏脸上也适时地露出一丝后怕的苍白,但眼神却依旧清明。
“多谢嬷嬷告知。” 她再次行礼,“才人明白了。原来,这一个小小的荷包,一句攀诬之言,就足以让才人……万劫不复,甚至累及家人。”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崔嬷嬷,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才人今日侥幸,得以自证清白。但才人不禁要想……若下一次,陷害才人的人,手段更高明一些呢?做的‘证物’更逼真一些呢?找的‘人证’更狡猾一些呢?才人……是否还有今日这般运气?”
“才人位份低微,无权无势,身处这深宫之中,如同浮萍,随时可能被人倾轧、陷害。今日之事,若非嬷嬷明察秋毫,才人早已含冤而死!”
“才人恳请嬷嬷!” 她忽然双膝跪地,对着崔嬷嬷恳切地说道,“恳请嬷嬷彻查此事!严惩幕后真凶!不仅是为了还才人一个公道,更是为了整肃宫规,以儆效尤!
否则,今日是才人,明日又会是谁?长此以往,这后宫之中,还有何公道可言?还有何规矩可守?!”
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又暗含深意!
她不仅是在为自己讨公道,更是在把这件事上升到“整肃宫规”、“维护后宫秩序”的高度!
她是在提醒崔嬷嬷:你今天差点被人当枪使,差点冤枉了一个无辜嫔妃!如果你不彻查严惩,以后谁还会把你这个掌管宫规的嬷嬷放在眼里?你的威信何在?宫规何在?!
这简直是……把崔嬷嬷架在了火上烤!
崔嬷嬷是什么人?
在宫里待了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规矩和自己的权威!苏锦屏这番话,正好戳中了她的肺管子!
没错!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必须彻查!必须严惩!否则她崔某人以后还怎么在宫里立足?!
而且,苏锦屏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还带着点悲情色彩,既表明了自己的委屈和后怕,又表现出了对宫规的维护和对公正的渴求,简直是……太会说话了!
崔嬷嬷看着跪在地上、身形单薄却眼神坚定的苏锦屏,心里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苏才人,不仅聪明,还有胆识,更有……格局!
“苏才人请起!” 崔嬷嬷亲自上前,虚扶了苏锦屏一把,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放心!此事,咱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定会一查到底!给枉死者……哦不,给受冤者一个公道!也给这宫里所有心怀不轨的人一个警告!”
她这话,既是承诺,也是表态!
苏锦屏心中一定!她知道,自己这步棋,又走对了!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简单的沉冤得雪。她要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打垮敌人,提升自己的“安全等级”,甚至……获得来自更高层级的关注和保护!
而崔嬷嬷这把“规矩”之刀,就是她最好的武器!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让开!都让开!崔嬷嬷!您要的人,我们带来了!”
只见几个太监,押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惊恐和慌乱的宫女,走了进来。
正是——秋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