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罩布被缓缓揭开,露出了里面那件“祈福转经光影灯”的真容。
一时间,暖阁内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因为,这东西……看起来,确实有点“其貌不扬”。
主体是一个约莫两尺来高、用打磨光滑的竹片和木条搭建起来的圆柱形框架。
框架外面,糊着一层泛黄的、似乎还带着点油渍的……纸?(就是苏锦屏用油纸和蛋清鱼鳔胶处理过的“灯罩”)。
整个装置的底座,是用几块颜色深浅不一的粗木头拼接而成的,看起来甚至有点歪歪扭扭。
顶上,倒是装了一个用薄铜片(从旧铜器上拆的)和细竹篾做成的小涡轮,造型还算别致,但也谈不上什么精巧。
唯一能称得上“装饰”的,大概就是那泛黄的纸灯罩上,隐约可见用墨线勾勒出的莲花、祥云和“卍”字符图案,以及……上面零星点缀着的几颗颜色暗淡、大小不一的琉璃珠子?
这……这就是皇上亲自点名、苏才人闭门三日做出来的“新奇有趣”的寿礼?
也太……寒酸了吧?!
跟刚才那些金玉砗磲、名家字画、七彩琉璃一比,简直就像是……从哪个破庙里捡回来的旧灯笼?
不少嫔妃脸上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嘲讽。
丽嫔更是差点没当场笑出声!她强忍着笑意,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
太好了!苏锦屏这个贱人,果然是黔驴技穷了!就拿出这么个破烂玩意儿来糊弄?!等会儿看她怎么死!
就连皇上和皇后,看到这东西的第一眼,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
皇上甚至有点失望,难道是他高估了这个苏才人?
太后的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她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反而对这种“反常”的朴素,生出了一点兴趣。
安美人则是柳眉微蹙,她总觉得,以苏锦屏的聪慧,应该不会拿出这么一件……“平平无奇”的东西才对。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玄机。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等着看苏锦屏如何解释这件“寒酸”的寿礼时,苏锦屏却不慌不忙地走上前,对着小翠使了个眼色。
小翠立刻会意,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巧食盒里,取出了几根特制的、比普通蜡烛要粗一些、燃烧时烟雾更小、火焰更稳定的……嗯,姑且称之为“酥油灯芯”(其实是苏锦屏用换来的猪油,混合了少量松香和棉线自制的)?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光影灯”侧面的一个小门(苏锦屏设计的),将三根灯芯错落有致地固定在底座内部的三个小烛台上。
然后,苏锦屏亲自拿起火折子,吹亮了,恭恭敬敬地对着太后和佛祖的方向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其实是瞎念的祈福语),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依次点燃了那三根灯芯。
随着烛火被点燃,奇迹,发生了!
温暖的、柔和的黄色光芒,从“光影灯”内部透了出来,瞬间将那泛黄的油纸灯罩映照得如同美玉一般温润!
更神奇的是,随着烛火燃烧产生的热气流上升,带动了顶部的涡轮开始缓缓转动。而随着涡轮的转动,整个圆柱形的灯罩,也开始……像走马灯一样,无声地、缓慢地、匀速地旋转起来!
刹那间,原本静止的、画在灯罩上的莲花、祥云、卍字符图案,仿佛活了过来!
柔和的光线透过绘制着图案的油纸,将一个个清晰而又带着朦胧美感的影子,投射在了周围的墙壁和……甚至是一些离得近的宫人的衣服上!
只见,一朵金色的莲花,在光影中缓缓绽放、旋转,圣洁而又慈悲;
一团七彩的祥云(由琉璃珠折射出的彩色光斑组成),在墙壁上飘渺流动,变幻莫测,充满了祥瑞之气;
一个金色的“卍”字符,庄严地旋转着,仿佛蕴含着无穷的佛法和无边的福祉……
这些光影图案,因为内部烛火的跳动和灯罩的缓慢旋转,显得影影绰绰,如梦似幻,却又异常清晰、大气!
整个暖阁内,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奇而又美丽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景象!
光和影,居然能这样交织、流动、变幻?还能投射出如此清晰、如此……充满禅意的图案?!
这……这哪里是什么破灯笼?!这分明是一件……蕴含着无上智慧和佛法的……宝物啊!
“天哪!这是什么?”
“那莲花……好像真的在转!还会发光!”
“还有祥云!是七彩的!”
“那个金色的字……是佛家的卍字符吧?好庄严!”
“这……这是佛祖显灵了吗?”
惊叹声、抽气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震撼了!
皇上和皇后更是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也没想到,那个看似不起眼的“破灯笼”,点亮之后,居然会有如此惊艳、如此神奇的效果!这哪里是“新奇有趣”?这简直是……巧夺天工!神乎其技!
太后娘娘更是看得入了迷!
她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也瞪得溜圆,嘴巴微张,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虔诚!
那旋转的莲花,那流动的祥云,那庄严的卍字符……这些都是她最熟悉、最敬仰的佛教意象!如今,却以这种从未见过的方式,活生生地呈现在她眼前!
这……这不是佛光普照是什么?!这不是祥瑞降临是什么?!
“好……好……太好了……” 太后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着佛号。
看到太后如此激动和喜爱,丽嫔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她怎么也没想到!苏锦屏那个破烂玩意儿,点亮之后居然会是这个样子?!什么佛光?什么祥瑞?这……这不可能!肯定是妖术!是障眼法!
对!一定是障眼法!
丽嫔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她不能让苏锦屏就这么轻易地过关,还再次大出风头!
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慌和嫉妒,决定再次出手!她要揭穿苏锦屏的“骗局”!
“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 丽嫔忽然尖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这东西……这东西看着虽然好看,但……但来历不明!说不定……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做出来的障眼法!用来迷惑人心!太后娘娘!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啊!”
她这话一出,原本沉浸在惊叹和祥和气氛中的众人,又是一愣。
对啊,这东西……效果是挺神奇,但……它是怎么做出来的?用的到底是什么材料?会不会真像丽嫔说的,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众人的目光,又带上了几分审视和疑虑,看向了苏锦屏。
苏锦屏似乎完全没料到丽嫔会突然发难,脸上露出惊讶和委屈的表情。
而丽嫔,看到自己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怀疑,心里又得意起来。她决定再加一把火!
她指着那个还在缓缓旋转的光影灯,对苏锦屏厉声质问道:“苏才人!你这灯,为何能自己转动?!
为何能发出如此……诡异的光影?!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比如……藏了什么小鬼在里面驱使?!”
这话,问得极其恶毒!直接把矛头指向了“鬼神”和“邪术”!
如果苏锦屏解释不清楚这灯的原理,或者被扣上“装神弄鬼”的帽子,那她刚才营造的“祥瑞”气氛,就会瞬间崩塌,甚至可能……罪加一等!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