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一中体育馆的灯光刺破黎明前的黑暗。司马宇站在更衣室中央，手指轻轻划过挂在墙上的全国联赛赛程表。他的指尖在\"第一轮：滇南市第一中学VS滇南市第三中学\"的字样上停留，那里的纸张已经有些发烫。
\"睡不着？\"庄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教练今天罕见地穿了正式西装，领带整齐地系在脖子上，左胸别着滇南一中的校徽。
司马宇收回手指，转身时篮球鞋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有点紧张。\"
\"你也会紧张？\"庄伟挑了挑眉，从真皮公文包里取出一叠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资料，\"三中的比赛录像，体育局的朋友昨晚刚发来。\"
更衣室的门被猛地推开，王杨超顶着一头乱发冲进来，运动服领口歪斜着：\"教练！司马宇！你们看早间体育新闻了吗？\"他举起手机，屏幕上的标题赫然醒目：《全国高中篮球联赛战力排行：二中意外位列第一，一中依旧垫底》。
\"垫底？\"段贵能的大嗓门在走廊上就听得见，216厘米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我们可是争夺冠军的呀！去年一中拉胯不代表今年拉胯啊！\"
队员们陆续到齐，更衣室里顿时热闹起来。苏梦带着啦啦队女生们端着早餐进来，她今天扎着干练的高马尾，白色衬衫的袖口整齐地卷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先吃东西。\"她把三明治和热牛奶塞到司马宇手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的掌心，\"媒体排名不重要。\"
司马宇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你熬夜了？\"
苏梦抿嘴一笑，从背后拿出一个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给你准备的对手分析。\"翻开内页，每一页都密密麻麻记满了各队核心球员的技术特点，旁边还画着精细的战术示意图，有些地方甚至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注。
司马宇心头一暖——这丫头肯定熬了好几个通宵。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发现指尖有钢笔留下的墨迹。
上午的训练课，体育馆来了不速之客。
\"听说你们的排名直接垫底了？\"杨硕带着八中队员大摇大摆走进来，运动鞋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痕迹，\"我们第二。\"
王杨超停下胯下运球，篮球在木地板上弹跳的声音戛然而止：\"怎么，来找打啊？\"
\"来送行。\"杨硕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U盘，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司马宇稳稳接住，U盘表面还带着体温。
\"呐，这是三中的资料，比你们手上的详细三倍。\"杨硕转身时，球衣背后的\"滇南市第八中学\"几个字随着肌肉起伏，\"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在一起训练这么久了，怎么着也算是兄弟了。\"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决赛见。\"
训练结束后，苏梦在清点器材时突然倒吸一口冷气。
\"阿宇！\"她慌张地跑过来，马尾辫在空中划出焦急的弧度，\"队服少了一套！\"
更衣室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明天就是开幕式，所有球队都要统一着装亮相。庄伟的脸色变得铁青，手中的战术板被捏得咯吱作响：\"谁负责的装备？\"
李思瑶脸色煞白地站出来，手指绞着衣角：\"我...我明明按照名单清点过的...\"
\"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司马宇冷静道，声音在密闭的更衣室里格外清晰，\"谁的队服丢了？\"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段贵能举起熊掌般的大手：\"我的...91号...\"
216厘米的中锋，定制队服根本来不及补做。更衣室陷入死寂，只有段贵能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
\"我有办法。\"苏梦突然说，抓起手机冲了出去，运动鞋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摩擦声。
下午三点，当苏梦带着一个戴黑色鸭舌帽的女生出现在体育馆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两道修长的影子。
\"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姐溪露晗。\"苏梦喘着气说，胸口剧烈起伏，\"北体大服装设计专业研究生。\"
溪露晗摘下帽子，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和齐肩短发。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打开随身带的专业缝纫包，取出皮尺开始给段贵能量尺寸。她的手指修长灵活，皮尺在段贵能惊人的肩宽上滑动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能改吗？\"庄伟问，声音里带着难得的紧张。
溪露晗头也不抬：\"把备用队服改大两号，加急处理，明早六点前送来。\"她瞥了一眼段贵能堪比NbA球员的肩宽，\"得加钱。\"
苏梦悄悄对司马宇解释，呼出的热气拂过他耳廓：\"表姐是特地从北京飞回来的，她导师是国内顶尖的运动服装专家。\"
夜幕降临，体育馆的灯光依然亮着。溪露晗坐在角落的缝纫机前，修长的手指在布料间飞舞。苏梦在旁边帮忙递剪刀、穿针线。司马宇走过去时，看见溪露晗的食指已经被针扎出了好几个血点，但她只是皱了皱眉，把手指含在嘴里吮了一下就继续工作。
\"谢谢。\"司马宇真诚地说，声音低沉。
溪露晗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瞳孔在灯光下显得格外锐利：\"你就是让我表妹连续熬夜三天写战术笔记的人？\"
司马宇一时语塞。苏梦红着脸推搡表姐：\"别乱说！是我自己要写的！\"
晚上十点，学校会议室灯火通明。庄伟正在做最后的战术部署，投影仪的光束中有细小的尘埃飞舞。司马宇的钢笔突然在本子上划出长长一道墨迹。他盯着资料上的照片那个控卫的手臂上，赫然纹着\"极恶\"两个汉字，墨色已经有些褪色。
\"怎么了？\"苏梦小声问，她的发丝擦过司马宇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司马宇摇头，但心跳突然加速。两年前的全国初中联赛小组赛，就是这个人在最后时刻恶意犯规，导致他脚踝严重扭伤，差点错过关键比赛。记忆中的疼痛突然鲜明起来，右脚踝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散会后，苏梦在走廊拦住了他。月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直接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司马宇沉默片刻，将那段往事娓娓道来。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他叫张启，初中是在明光中学读的，那是两年前，我们参加了初中联赛，在小组赛最后一场的第三节，我突破进内线上篮得分，落地的时候就是他故意给我垫脚，让我右脚踝严重崴伤，要不是初中时候的教练朱绍村临场指挥，我们就被小组赛淘汰了。\"
苏梦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温暖从相触的皮肤传来：\"明天，我们一起面对。\"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