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稳以后,陆言曦每天都会去户外散步,周纪庭也非常自觉减少工作时间,多在家陪着。
六个月的孕肚已经很明显了,陆言曦走起路来不得不放慢脚步,双手习惯性地托着后腰。
家里新铺的厚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个新来的保姆总是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她有什么闪失。
钟姨到点给陆言曦端上一碗燕窝,“先生说您最近几天好像经常抽筋,我看他去问医生要不要开点药。”
陆言曦想了一会儿,“好像就是睡前抽筋,也不是很严重。”
他又在小题大做了。
钟姨说:“不严重就好,其实孕妇抽筋也挺正常的,您现在怀着双胞胎这么辛苦,幸好孩子也听话,没怎么闹,我看您孕反什么都不严重。”
陆言曦笑了笑,说:“对啊,孩子好乖的,我感觉虽然现在身体不方便,但是也还能接受。”
她才刚夸完宝宝乖,这下突然皱起眉头。
钟姨连忙问:“怎么了?”
“没事,”陆言曦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刚才这小家伙是不是听到我说话了,居然踢了我一脚。”
她说着抓住钟姨的手按在肚皮上,“摸摸,是不是特别有劲儿?”
钟姨的手刚放上去就夸张地惊呼出声:“哎哟,这小脚蹬的!以后准是个活泼的。”
言曦抿唇笑着。
都说一孕傻三年,陆言曦倒是没有傻,可情绪有些不稳定。
本来她对着周纪庭的时候以前就没有什么好态度,现在更是容易暴跳如雷。
她照着镜子,现在连化妆都画不好,手一抖,把眉毛画丑了。
她控制不住把手里的东西丢向镜子,挥手把梳妆台的东西全扫了下去。
“怎么了?”
周纪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西装外套还搭在臂弯里。
陆言曦猛地转身,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我变丑了。”
怀孕后变丑了,她委屈又愤怒。
周纪庭走近时看到看到地上的狼藉,又看了看妻子通红的眼睛,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哪里丑了,我瞧瞧。”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捧着她的脸看,“眉毛画歪了而已,擦掉重画就是了。”
陆言曦抽噎了一下,声音闷闷的:“脸也圆了,腿也肿了,以前那些裙子都穿不下了。我胖了,我不想胖,烦死了。”
“你以前是太瘦了,现在这样才健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觉得你现在一点也不丑,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陆言曦抿着唇,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但已经转身把脸埋进他怀里蹭了蹭
他另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肚子,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说肚子里的孩子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陆言曦吸了吸鼻子,“可能是两个男孩,也可能是两个女孩,也可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说:“都喜欢——儿子女儿都可以,如果是女儿的话应该长得像你,有妈妈漂亮的眼睛,细细的眉毛,我会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无忧无虑地长大,替她铺好所有的后路。”
陆言曦忍不住弯了嘴角:“那要是儿子呢?
“儿子也有儿子的好。“周纪庭说,“男孩胆子大一点,我可以带他去冲浪,划艇,赛车,滑翔,跳伞……”
他净喜欢这些刺激的东西。
“周纪庭!”陆言曦猛地抬头瞪他,手指揪住他的领带,“你不许带坏孩子!那些多危险啊!“
周纪庭低笑,胸腔微微震动:“好好好,我错了,以后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我不干涉他们,他们自由快乐就好。”
“那也不行,这样很容易学坏的。”
“好了。”他语气宠溺,“你现在先不要考虑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至于怎么教育,那都是以后的事了,还早着呢。”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一切自然而然,宽松的衣裙轻轻推到上方。
言曦捂着脸躺在床上,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最后气息不稳地被他抱着。
顾忌着孩子,心里躁动仍未停息,但他也只能压下。周纪庭闭着眼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睡吧,别乱动了。”
陆言曦嗯了一声。
孕期八个月时,这天夜里她又抽筋了,起来的时候精神恹恹的。
周纪庭已经打好领带准备出门,过来帮她穿好外套,她刚睡醒脸上红扑扑的,靠在他身上,“我刚听你打电话说要出差了?”
“嗯,可能一个星期左右吧。”他说,“我会每天和你打电话的。”
打电话和陪在身边是两码事。
陆言曦不乐意地道:“你上次说把工作都安排好了,不会又出差的。”
也许是她眼里的依依不舍太过浓烈,周纪庭半天不敢说话,也迈不开腿,“这是突发情况,我跟你保证,最多一个星期就回来了,好吗?”
她不太高兴,沉默不语。
“我很快回来的。”他语气越来越缓,“最多七天,一天也不会多!”
怀孕后她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此刻明明知道不该任性,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在打转:“可是……我这周要去做产检……”
“我记着呢。”
周纪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是设置好的提醒,“已经和医院确认过时间,我让钟姨和王秘书陪你去。检查完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要是宝宝想爸爸了怎么办?”
周纪庭坏笑说:“我更担心的是有人比宝宝更想我。”
她说:“我才不想你呢,你要走就走吧,我待会还要出去散步。”
“那你放开我呀。”他无奈地道。
陆言曦终于松开了他。
她不舍地看着他,“好吧其实我还是挺想你的,你也要想我。”
明明只是分别七天,愣是让周纪庭脚步沉重不已,他都不敢再看她,怕再看多一眼真就舍不得走了。
周纪庭最后捏了捏她的手,但走到门口又折返,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红线:“差点忘了这个。”
“什么东西?”她疑惑地低头。
看着他用这根红线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她的指尖上。
缠绕的动作轻柔又专注,仿佛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周纪庭的声音低低的,“用红线缠住小指,就能拴住想留住的人。”
“无聊。”
他打了个精巧的结,眼里盛着细碎的笑意。
“好了,我走了。”
她点点头。
很多年后其实陆言曦还是会做梦,脑海里勾勒出无比清醒的光影轮廓,他俊美的脸上唇角微微上扬。
好像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她就永远能找到回家的路。